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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节 千秋雪（第3页）

（）

穿了我的意图，平静的笑了：「青柳啊，从沈家被灭，从弘儿被流放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谢瑾他是留不下我了，既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又有什么好怕呢，我唯一不解的，是你为什么做呢？」

「人人都说你是贪慕虚荣，不甘为婢，可我却不信，你五岁那年，我在雪地里见到你，你十三岁那年，随我嫁入王府，你在我身边待了二十余年，你若真想攀附荣华富贵，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何必等到如今呢？这些年，你为我鞍前马后，我也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最后要如此背叛我呢？」

是啊，为什么呢，自然是为了报仇了。

我冷笑，直勾勾对上她的双眸：「皇后娘娘好记性，只是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永德三十六年冬月二十六傍晚在朱雀大街，被您纵马撞死的那个可怜绣娘吗？」

她疑惑的看着我，不明所以。

「你不说，我还真不记得了，我年幼无知的时候，好像的却因为一时意气，撞死了一个妇人，不过那也只是我年幼时的无心之失罢了，这和你背叛我又关系吗？」她平静自若的看着我。

「好一个年少无知，好一个无心之失，」我红了眼，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切齿：「皇后娘娘，可真是高高在上啊，那个被您撞死的可怜绣娘，她是从睦州逃灾过来的，她的眼角啊，和我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小痣。」

那个妇人，是我的阿娘。

我就知道，沈仙姝她是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因为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在他们达官贵人的眼里，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04、

遥远的记忆迎面扑来，我五岁那年，故乡睦州遭了水灾，我们举家逃荒。

父亲死在了逃荒路上，阿娘千辛万苦带着我来到了京城，我们在京城流浪，乞讨，草向求活，后来阿娘终于在秀坊找到了一份活计。

冬月二十六那天，是阿娘在秀坊工作一个月拿到工钱的日子。

前一天夜里，她还兴致勃勃的跟我说，等领了工钱啊，要带我去吃油汪汪的大肉包，要给我买漂亮的红头绳。

阿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话语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可第二天傍晚，就在她领完工钱，从秀坊出来的时候，却被一个纵马而来的红衣少女给撞了。

当时，我就正在路口的另一边等阿娘，我看到她被马匹撞飞了出去，她单薄清瘦的身体，像树叶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而纵马的红衣少女却一骑绝尘，消失不见。

阿娘手里的铜钱散落一地，被众人一拥而上抢走。

等我挤开人群扑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已经没呼吸了，只有手里，还紧紧地握着给我买的几个肉包，包子已经被压瘪了，浸透了殷红的鲜血。

工钱被抢走了，我连给阿娘买一副薄棺的钱也没有，也搬不动阿娘的尸体。

最后是从前认识的一位老乞丐看我可怜，帮我把阿娘的尸体背到了城外，草草刨了个坑安葬了阿娘。

后来，就是我们租住的房子到期了，我又付不起钱，被房东大婶扫地出门，沦落街头，乞讨为生。

我当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找到那个纵马的红衣少女，为阿娘报仇。

为了活下去，我吃过饭店泔水桶里的残羹冷炙，翻过菜市场的枯枝败叶，和其他的乞儿撕打争执过，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也曾饿到极度透过小摊贩的包子馒头，被揍得遍体鳞伤。

后来，我终于打听到，那个少女叫沈仙姝，乃是宁国公的嫡长女，宁国侯是朝廷重臣，手握重病，战功赫赫。

在打听到沈家腊月初八，会出门上香后，我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故意晕倒在沈家的门前，就这样，我被沈仙姝捡回了家，成为了她的丫鬟。

我兢兢业业的当差，为了让沈仙姝离不开我，我把她的一切看的比我自己都重要。

我对她的饮食喜好烂熟于心，吃饭布菜时只要她的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我记下了她所有的衣服首饰，只要她开口我就能说出位置。

后来我随她嫁入王府，我又帮她斗妾室、除庶子，手里沾满了鲜血；夺嫡宫变的时候，我曾替她以身抵挡过刺客，几乎因此去了半条命……

人人都说我是个忠仆，可实则我没有一刻不在恨她，我在等一个机会，等沈家没落，等沈仙姝跌落云端，我要给她致命一击，我要让她为我阿娘偿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沈仙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青柳啊，我也是真心待你好的，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你的读书写字是我教的，就连你来月信的时候都是我教你的，青柳，你虽然是我的丫鬟，可我是真的把你当妹妹的。」

「你报复我不要紧，可是青柳，你有何必要舍弃我为你定下的，你和曲临侯的亲事呢？青柳，你要知道，他并不是你真正的良人，我这个做发妻的尚且被他如此对待，更何况你这样婢女出身的妃妾呢？皇帝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沈仙姝苦口婆心，仿佛真的是一个为妹妹操心的长姐。

曲临侯出身勋贵，相貌英俊，才华横溢，儒雅斯文，自夫妻去世后后宅闲置，上无公婆压制，下无妻妾之争。

我若嫁过去，进门就是当家做主的侯夫人。

这样的婚事，惹的旁人好不眼红，都说皇后偏爱我。

可不是皇帝谢瑾告诉我详情，我也差点以为沈仙姝是真的对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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