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利用我平巫山,定羽渊,大肆屠戮同期神祇,踩着他们的尸骨以杀戮得证巫山君之名,再又一次被她派去屠戮仙山时,我再也下不去手了。
傀儡本无情,偏生我有了情感。
我放过了一个眼盲的医者。
任务结束,我回到巫山,巫山君高坐明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忽地冷笑一声。
?阿楚?,她声音温柔,宛如情人间地呢喃,毒蛇却悄无声息缠绕在了我的命脉上:?你放过了一个人??
我沉默地跪在地上,默认了。
人人都说巫山君平易近人,性子温柔,却不知道她脚下是尸山血海。
那天她亲自施术保住了我的意识。
于是我亲眼看着自己的身躯寸寸碎、血肉零落满地,再重复这个过程。
从前有多少次感叹我竟然能同寻常人一般拥有细微的感知,那日便有多少次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哀嚎挣扎,只为求死。
在人族的说法中,这应该叫做凌迟。
再睁眼的时候,巫山君将我重新拼了起来。
她笑吟吟地让人带上来一个新的傀儡,说日后这傀儡就跟着我了。
傀儡睁开眼睛,两行血泪从眼中落下,露出同那盲眼医者一般无二的容颜。
多年后,他成了蓬莱岛新的岛主,姜复。
那以后,我成了第一个挣脱傀儡师控制的傀儡,巫山君惊恐地想要找到覆灭我的办法,但再也来不及了。
我杀了她,剥下她的皮穿在了自己身上,将她埋在羽渊的地下。
此后,我便是巫山君。
更新换代太多年,我已经记不清了,但羽渊下的尸体层层堆积,冰封十里。
迄今已逾万年。
幻境破开的时候,“楚绫见”和“姜复”的尸身显露在众人面前。
蓬莱掀起惊涛骇浪。
我脸色苍白地盯着那两具尸身,瑟瑟发抖,旁边的“离弦”紧绷着脸跪在楚绫见面前,磕下一个头,悲痛欲绝。
?岛主想杀主人,谁知竟两败俱伤,我赶到的时候已经……?
一片哗然。
本是大好的日子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仙门百家自然不敢轻信这说辞,然而搜魂时看到的都同我们的说辞一致。
蓬莱大丧。
离弦主持丧仪时井井有条,我同他配合极好,对楚绫见和姜复的死表现出了极度痛苦和后悔,仿佛之前的仇恨都只是小打小闹。
没有人清楚我和“楚绫见”之间发生过什么,只当是寻常的相处不愉快。
一场丧仪下来,俨然已经洗心革面。
离弦作为楚绫见的傀儡继任了蓬莱,而寻洲未来也会成为新的祭司。
我回到了长明宗,有弟子从身边经过,笑嘻嘻地打招呼。
?大师姐,你回来了!?
我笑着点点头,是纪旋宁一贯的骄矜:?还不快去练剑,再偷懒小心师父看见。?
几个师弟插科打诨地一起走了,全然未觉这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
我望着他们远去,露出了一个笑来。
真好啊,全都是年轻而俊秀的躯壳。
下一次,得好好挑选能让我满意的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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