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闷热天气,便是在夜里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崔莺抱膝坐在地上,崔莺抱膝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滴漏打在竹叶上,发出的一声声滴答声响。
她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时辰了,随着窗外的光线一点点地变暗,她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地散去。
那闷闷的叩门声传来,她急切起身,却觉双腿僵硬发麻,险些摔倒在地。
她提起裙摆,小跑至门前,一把握着沉香的双手,甚至因为紧张,手心渗出了细密的薄汗,“如何了?陆公子可应了?”
没等沉香说话,她只看了一眼沉香微蹙的眉眼,便知自己唯一的希望也已经破灭了。
崔莺抿了抿唇,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反过来宽慰沉香,“罢了,好歹是嫁给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这滔天的权势富贵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呢?”
“好什么好?分明宫里头点名道姓的是大小姐。小姐替大小姐入宫,定会惹怒了圣人,小姐若是进了宫,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沉香激动得抓紧崔莺的手,急得直掉眼泪。
玉璧不明所以,等得干着急,急忙追问:“你不是去寻陆相公了吗?陆相公和小姐有婚约在身,若是小姐抢先与陆相公成婚,便不必再入宫了。”
沉香从袖中拿出那张红底描金的婚书,抹去脸上的泪,气得唾了一口,“老夫人曾说陆公子人品端方,才华出众,堪称良配,我看是老夫人看走了眼。他已将婚书退还,要和小姐退婚了。”
崔莺没再说话,她揭开琉璃灯的灯罩,将那张婚书放在灯烛之上点燃,红蓝色的火焰很快吞噬了纸张,燃成了灰烬,徒留一缕青烟缓缓升起。
那烟有些呛人,熏得人想要落泪,她整理身上的衣裙坐到镜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彻底地平静下来,“沉香,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过来替我梳妆,莫要误了进宫的时辰。”
她和陆庭筠的这门亲事本就是崔公当年醉酒的一句戏言,她和陆庭筠并没有见过面,陆庭筠想必也早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这些年她也只是听外祖母提过陆庭筠,他连中三元,才华横溢,白璧无瑕,是真正的如玉君子。
外头的传言难辨真假,道听途说的,她其实也不信。
她对陆庭筠也并无好感,又如何能指望他会为自己出头。
她不想入宫,便将陆庭筠当成救命稻草,却根本没有问过这根救命稻草愿不愿意。
她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
好在当年婚事许得匆忙,她和陆庭筠也并未交换定情信物,也避免了见面交还信物的尴尬。
崔莺甩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起身让沉香为她穿上那件大红绣金凤的华美凤袍。
这件凤袍是为长姐崔郦量身定做的,她和崔郦虽身量相似,但崔郦擅舞,体态轻盈纤瘦,这件凤袍她穿上有些紧。她只能深吸气,将玉带系上,那纤腰一系,更显得胸前的丰腴。
替姐出嫁,穿戴的还是姐姐的嫁衣和首饰,沉香心酸不已,她转过身去,默默用帕子拭眼泪。
崔莺轻握住了她的手,“莫要替我觉得委屈,出了这牢笼,外面说不定还有另外一翻天地。”
沉香在崔莺的眼中寻不见一丝悲伤,小姐从小在姜太夫人身边长大,一向都是喜怒不显,从容大度,尤其是这张艳若桃李的芙蓉面,虽眉眼间和崔郦有几分相似,相貌却比崔郦更美艳三分,稍显圆润的脸庞稚气未脱,却更让人期待那张脸庞长开时,又是怎样的一副惊艳模样。
沉香心下一沉,又在心里叹了几声。
可出了崔国公府这个牢笼,入了宫,小姐的处境当真会比现在好吗?
崔莺提起繁复拖地的裙摆,迈出了屋子,温声嘱咐:“记住,从今日起,你和玉璧需唤我皇后娘娘。还有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不可哭丧着脸,外祖母曾说过,日子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沉香和玉璧齐齐跪在地上,虽带着哭腔,但还是弯起了嘴角,“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崔莺笑着搀扶她们起身:“随我去韶光院拜别父亲母亲。”
提起崔国公和姜夫人,沉香和玉璧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愤怒神色,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同样是夫人的女儿,夫人对两个女儿却是天差地别,态度也截然不同。夫人的心从来都是长偏的,那颗心一直偏向长女崔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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