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月的哭声随着门关上渐渐听不清。
爸爸沉默地转身,在垃圾桶里翻找着被他撕碎的清北录取通知书。
一天一夜都没能拼凑完整。
他瘫软在地,悲痛欲绝地捂着胸口,泪崩不止。
妈妈上了楼,穿着我给她买的旗袍,不停地在我眼前转圈,笑得温柔无比,“小余,妈妈很喜欢,你的眼光真好,妈妈穿上感觉都年轻了十几岁呢。”
可她的头发经过一夜已经白了大半。
人也肉眼可见地苍老了,一双柔和的眼暗淡的看不到一丝光彩。
转着转着,她跪在我床边,握着我僵硬冰冷的手,哭的几乎昏厥过去。
多么讽刺,生前我可望不可即的亲情,在我死后却得到了满心满意地回馈。
可这些回馈,对我一个已死的人来说,早已是过眼云烟。
一个月后,电视上播报着一起杀人事件。
蓬头垢面的女人举着刀,捅死了一个老男人,足足二十八刀。
杀人后,她为了躲避警察追捕,仓皇之下冲进马路,她的头发被风吹起,隐约可见沈月瘦削脏污的脸。
半挂货车轰隆而过,原地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
爸妈平静地关了电视,来到我的骨灰罐前,泣不成声。
“小余,是爸妈对不起你,伤害你的人都会一个个付出代价,你妹妹和那个骗子已经得到恶报,剩下就是爸妈了,爸妈马上就来向你忏悔,下辈子,再做爸妈的女儿,让爸妈好好补偿你好不好,我们一定会好好疼爱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
我不想,一点也不想。
他们回到房里,将所有门窗都关严实。
察觉到他们要做什么,我伸手阻拦,可手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点起了窗帘。
火舌吞噬了屋内的一切,很快就卷上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痛苦到扭曲,可却死死将我的骨灰罐护在身下。
对活人做不到的珍惜,又何必对一个死物撒不开手。
生前一切,我放下了,原谅了,也无所谓了。
等一切结束,整个屋子变成一堆废墟,我哀叹一声,身体突然变得轻盈,惊喜地发现能离开这座困了我一个多月的地方了。
突然,身后传来爸妈欣喜的呼喊,“小余,爸妈来陪你了。”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迟来的爱,我不需要了,下辈子,我们还是做陌生人吧。”
说完,我朝着前方光影的地方飞去,身后的哭喊再也和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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