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死得并不平静,这米莉安比谁都清楚,除了丽塔和其他极其少有的特例——死亡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痛苦不堪的。通往死亡的路上没有幸福可言,只是痛苦的等级各有千秋罢了。有人用驾鹤西游来表示死亡,听上去很美,甚至让人向往。然而事实可不是这样,死亡是很残酷的。有的人临死之前大口大口地吐血,他们要经历数分钟、数小时甚至数天的痛苦煎熬才能最终合眼。他们大小便失禁,一声接一声地咳嗽,仿佛吸进肺里的不是空气,而是玻璃碴子。他们在死之前还可能会产生幻觉。对于每个人而言,死亡的感觉各不相同,却又千篇一律。我们都是同一场暴风雪中的雪花一片。
她们一起走向默文的家。米莉安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丽塔小声提醒她躲到阴影里。米莉安冲她竖了竖中指,可她不得不承认这老女人提醒得对。她没什么值得高调的,于是迅速逃离了路灯的光芒。她们悄悄蹚过一片蕨类植物,好溜进默文家巴掌大的后院。
“那我进去?”
“我留在这儿干我的事。”丽塔说着点上一支烟。
“我们可以换一换。这次你进去,我留在这儿望风。”
丽塔耸了耸肩。“算了,望风我比较在行。祝你顺利,亲爱的。”
“老狐狸。”
“小婊子。”
有道理,米莉安默认了丽塔的说法,便不再计较。
她摇摇晃晃地走过默文家房后的露台。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散发着干净质朴的味道。默文平时亲自给院子除草。反正他也没别的事可做。(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米莉安忽然想起妈妈的后院,那里现在已是杂草丛生,而且房子还欠着一大堆的各种费用,所以他们给断了电,还有别的等等。)
露台上安的是落地玻璃门,她试着打开一扇。
该死,门锁着。她又试了几次,以免门只是因为这里潮湿的空气而粘住了,但结果仍是一样。
人喝醉了之后有一个好处,就是胆子大。你的两个肩膀上分别驮着代表谨慎的天使和代表莽撞的魔鬼,如今天使醉死在酒杯里,魔鬼便能为所欲为了。而此时此刻魔鬼给米莉安的建议是:瞧,露天边上有块漂亮的火山岩石,拿它砸玻璃正合适。
她欣然照做了。
露台的门哐啷一声碎了。
声音很刺耳。
米莉安不在乎,站在院子那头的丽塔急得直给她打手势,可她视而不见。米莉安的手这会儿倒出人意料地不再哆嗦,她从砸烂的窟窿伸进去手,打开了门锁。可当她收回手时,手掌在月光下却反射着亮晶晶的血光。
玻璃割到手了?她很纳闷儿。但显然不是,因为血是从她手掌上的许多小坑中冒出来的,就像水从海绵孔隙中渗出来一样。她掌心的皮肤是被磨烂的。她忽然意识到,罪魁祸首是那块疙疙瘩瘩的石头。
随便啦。她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走进了屋里。
默文对鸟类的痴迷程度从他家里的装饰便可见一斑。一张深蓝色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三只长尾鹦鹉,画风颇具罗伊·利希滕斯坦(罗伊?利希滕斯坦(1923—1997):美国画家,波普艺术大师。)的神韵:粗大的卡通线条和连环画点描法相结合。墙纸和整间屋子很不调和:画的全是树啊,树枝啊和栖息的鸣禽。不过米莉安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他的油画和墙纸。
她穿过厨房,工作台后露出默文的脚后跟。鲜血沿着瓷砖上的凹槽慢慢地流淌,他的双腿一动不动,说明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不太相信另一个世界的说法,因为那不科学,但鉴于她拥有的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同样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所以她内心始终怀着一种谨慎而隐秘的恐惧,也许人死之后确实会进入各种各样更可怕的领域。倘若真有地狱存在,那她一定正坐着火箭往那里去。可转念一想,她已经在佛罗里达了,地狱又能可怕到哪儿去?)
米莉安在这个长得像两颗土豆一样的老家伙身边蹲下。他头发稀疏,就像在长满雀斑的头皮上搭了几根线。灯光下,他的皮肤看上去一点也不黑,倒是黄得吓人。他的尸体上没有屎或者尿的气味。米莉安不由得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好样的,默文,好样的。对于那些在死的时候仍能保持尊严的人,她总是心怀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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