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扑一咬只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直到有苏低头射过,他的右脚尚未着地,被这一扑之下,身体已向右歪,然而迎面已是劲风扑面,不用看也知什么东西来了。这主仆二怪面前后夹击的时间拿捏得一分不差,正是狐、豺在山林中夹击猛兽时的惯常伎俩,不知有多少熊、猕或是猎人在这间不容发的夹击下瞬间丧命。
好个有苏,大喝一声,单立在地下的左腿微微一屈,猛然向上爆发。就见他背着犬豺如离弦之箭般升起,在空中用力一扭身,将犬豺猛地翻在身下,自己仰面朝天。
白胡君已彻底脱去人形,化作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裹夹着一团紫雾凌空扑来,有苏突如其来地空中翻身,身体高度与白胡君发起攻击时相比只稍稍低了寸许,白胡君凌空越过,长长的狐狸毛在有苏脸上拂过,扑了个空。
草甸中一道闪电向上射出,直刺云端,过了好一阵儿,才散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渐渐地隐入夜空。
有苏从草丛中站起,左肩鲜血淋漓,右手持着把同样血淋淋的短刀。一只爪子还钩在他的腿上,颤抖着,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在他前面的草丛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扫得乱七八糟,留出一道几丈长的深深压痕。白狐巨大的身躯躺在尽头处的乱草中,前胸雪白的毛发已被染得乌红,血兀自“汩汩”地从胸前的大洞中喷射出来,面前的草地也被染红一大片。
有苏紧握短刀,沉默地走近,白狐全身抽搐,尖尖的嘴里流出乌黑的血,挣扎道:“……好……大……你……你……你这……大……大胆的……狂……竟敢……竟敢……”忽然翻起白眼,胸口急剧起伏。他紧咬牙关,喉头发出可怕的喘息声,直到口鼻中都喷出血来,终于忍不住张开巨嘴,“哗啦”一声,喷出老大一口血来。
血一喷出,紧跟着便是一阵撕肝裂肺的咳嗽,白狐巨大的身躯痛苦地缩成一团,几声剧烈的咳嗽中,一颗被血沾染的乌黑珠子从他的嘴里喷射出来,在血泊中滴溜溜地打转。
白狐顿时大惊失色,拼命扭动身躯,怎奈有苏这一箭其实已将他的五脏六腑统统震碎,他本已弥留,又怎么挣得动?四肢不过抽动几下,便再也无力动弹。
白狐失声尖叫,望着有苏道:“快!快……我……我的……帮我……给我……求求你……快给我……捡……捡回……快!求求你……快……”
有苏刚刚才死里逃生捡回条命,怎么也再上狐狸的当?小心地站在白狐的污血之外,喘息道:“你这妖狐,最无信誉,我无意杀你,你却自寻死路……你现在还有什么诡计没便过?”
白狐口中、胸前血如泉涌,明知越是挣扎死得越快,却仍旧苦苦哀求道:“不!不……不敢……求求你……我现在……已是垂死之躯……我错了……求求你……我乃千年修行这身……如果……没有这珠子……我就魂魄……不保……求求你……”
有苏听他哭得凄惨,握住短刀的手顿时松了,不觉向前一步,踏入狐狸的血泊中。
忽听得巨虎在身后呜咽一声。他心中一惊:刚刚巨虎好几次呜咽,都是在狐狸一步步将自己骗时圈套的关键时刻,自己怎么一直没有留意到?巨虎一定是想提醒自己,可惜自己却以为他在呻吟。他略一沉吟,又退后一步。
白狐吐出珠子,身体急剧地发生变化,原来颇有光泽的毛发迅速暗淡下去,脸上的肉也深陷下去,露出可怕的眼窝。他的喘息越来越快,越来越低,见有苏前进一步又退回去,知道已然求救无望,不禁双泪长流,道:“有……有苏……你……你好……我……我活不了了……念在你……还算守信……我要告诉你……黎国……要你捕捉青孚……的秘密……”
有苏奇道:“什么?”
白狐力气已竭,头往下一点一点慢慢地从肩上滑落在到草上,胸口也不再起伏,口中呜噜噜地呻吟,什么也听不清楚。有苏抢到他身旁,弯腰凑近他的脑袋,叫道:“白胡君!你说什么?”
白狐一动不动,但眼中还有神气,只看着有苏默默地流眼睛。有苏看见脚旁的珠子,一弯采捡了起来,犹豫着是否该还给白狐。珠子一入手,便觉彻骨奇寒。
巨虎发出一声咆哮,声音中充满焦急之意,有苏扭头去看,便在此时,耳旁腥风大作,他身体本能地向后一让,白狐巨大的嘴从他身体右侧扑过,露出的尖牙在他的右臂上划了条深深的口子,但终于还是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在血泊中。
有苏大骇之下往后疾退几步,白狐挣扎着抬起头来,尖叫道:“有苏!你坏寡人的大事,伤了寡人的身躯,寡人死在这血海中,万劫不复!从此以后,你必如寡人一样,不得好死!苏国的山山水水、男女老幼,统统都要为寡人陪葬!”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白狐张大血口,缓缓地浸入血中,终于再也不动弹了。
天色渐明。早起的鸟儿穿过晨雾,开始在林间忙碌觅食。漾山的晨雾与他乡不同,重重的、湿湿的,像一张不太厚的棉被,顺着山嵴滑动。千针森林的树梢刚好露出浓雾,鸟儿从雾里钻出,又一只只潜入雾中不见。坐在雾里,周围越来越喧闹,却只能在一片流动的白茫茫中看到一些急速穿梭的影子。
燃睛虎发出一声呻吟。不过他已经好我了,身上留下的数十条血痕正在快速地消散。它依旧趴在卧石上,却不像刚才那样狼狈,而是庄严地抬起半身。
“白狐一族类的诅咒都很灵验,刚才尔实在不该有妇人之仁,差点儿害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它严厉地说,声音沉闷,如同滚雷。
有苏摸着右边胳膊,道:“君子不乘人之危。我本无杀他之意,又怎能——”
“君子不乘君子之危?”燃睛虎咆哮一声,更加愤怒,“如白狐辈,本就是无信背义之徒,尔还讲什么道义!”
有苏叹了口气,望着草甸另一头白胡君那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白狐一族的诅咒,真的很灵验吗?”
燃睛虎哼一声,道:“尔以为如何?那白狐本与吾同在这漾山中修行,不过彼比吾更得机缘,修行千年便已得人身。彼被吾赶出漾山后,苦心经营数十年,便是想要重返漾山,夺回这天造地设的宝地……被尔一箭破去,功败垂成,彼的魂魄不散,岂能善罢甘休?狐性本来就是睚眦必报,被彼缠上……喂!尔……尔做什么?”
有苏捂着肩膀走到白胡君巨大的骷髅旁,默默地伫立了一会儿,忽然左手用力一扯,将缠在伤口上的布扯下,握在手中,血“滴滴答答”滴落在骷髅之上,顺着那巨大的眼窝流淌下来。
燃睛虎大惊,喝道:“尔做什么?”
有苏朗声道:“白狐!今日杀你之人,是我有苏,与漾山和苏国无关,你若含怨气,便请着落在我有苏一人身上,有苏奉陪到底,决不逃避!若你迁怒于人,我有苏决不放过你!天地可鉴,永铭此誓!”
草甸中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草叶无风自动,一浪一浪地起伏着,围绕在有苏身旁,很久很久才平息下来。
燃睛虎目瞪口呆,道:“尔……尔这是……”
有苏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有苏杀此妖物,有何诅咒,自然该有苏一人承担,岂能连累国家?”
燃睛虎叹了口气,道:“尔……尔太过刚直了。尔也不用担忧,灵验不灵验,在人不在事。自古以来,老天说话都不算数,难道一只狐狸下的诅咒,便能成事吗?尔只须要小心提防,自己邪不侵正。但尔如此刚直,刚而不弯,就容易折断,吾深为尔担忧!”
有苏微微一笑,道:“我不怕……要怕也怕不过来。”
燃睛虎不觉点点脑袋,道:“罢了。尔人族之间的险恶,实在非吾辈所能想象,尔活在其中,能自保已不错了,多一点白狐的小小威胁,其实也不算什么……”
有苏想起国家多难,不禁苦笑一声。白狐君死时,说知道黎国求换青孚的阴谋,到底是在骗自己上当呢,还是真有其事?隐隐觉得,以白胡君的狡诈,大概真的能从中看了什么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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