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丽生笑嘻嘻的要帮她提,骆铃把他推开:“我不要你来拿,粗手粗脚的,给你沾上的准会弄坏。”
她言下之意是指明要史流芳替她拿。
“我手上的行李也很重呀!”史流芳马上推卸。
陈剑谁笑说:“阿牛,你替老史提他手上的行李,那么,老史就可以帮金铃子拿东西了。”
牛丽生依言照做,史流芳万分不得已,只好替骆铃提行李,行李才到他手就大呼小叫:
“唉,哪有人连嫁妆都带出门的!重死了!”
这时,愈发感到热气上升,偏是机场内外温度差异十分之大,史流芳眼镜片也冒上一层水气,以致视野一片模糊。
他骂了一声:“该死!”
骆铃登时变脸:“拿几包东西,也不用骂人的!一个大男人,替女孩子拿儿件行李也这般没风度。难怪交不到女朋友!”
史流芳当时胀红了脸:“我骂你?谁驾你!”
骆铃叉腰偏首,一副“你凶我不怕你”,甚至是“你恶我比你更恶”的样子,“你不是驾我还写谁!”
史流芳倒是一怔:“我骂你什么?”
“你骂了自己不知道吗?”骆铃冷笑:“你骂我该死!”她仍叉着腰说话,颇引人注目。半夜机场往来的班机并不多,故而搭客也少得可怜,多半都是一些因事滞留机场的人,但凡在场的男性,莫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这个叉腰的妙龄少女身上——大概是因为骆铃是在大都会出身的女子之故,腰身散发出一般女性的勉力,迷人得并不完全是柔,反而有一种英气的吸引力。她也让人闻到一般香味,可是不是鲜花的香气,而是香水般的芬芳,可是都一样的清香。哪有女人叉着腰骂人也不予人恶感的?如有,骆铃就是一个。她不单是肌肤直似吹弹得破,连身裁也吹弹得破。
“该死!”史流芳倒是跟她骂惯了,骂起来可没把她当女孩子办,“我的该死是骂我的眼镜!”
“什么?”骆铃听不明白:“骂什么?”
“我是说眼镜……”史流芳气极了,“我是骂天气……不是骂你!”
“这算什么?”骆铃哂笑:“一会儿说眼镜一会儿说骂空气,骂了人还不敢认账,算什么好汉!”
“我是骂我的眼镜!因为它一接触热空气,就布满了水气,使我看不清楚,现在你明白了没有!”史流芳这回真的光火了,“你这算什么?骂我交不到女友,骂我不是好汉……”
骆铃这才弄清楚,史流芳原来不是骂她,忙说:“对不起,我错了,史流芳啊,你英俊潇洒、博学多才、急公好义、爽朗可亲,怎会没女朋友呢!是你自己不肯滥交罢了……”她这些话一说下来,史流芳倒还真不好意思发作下去了。
岂料骆铃转移阵地,去嘲笑牛丽生:“你呀,半夜三更的外国机场,谁要看你嘛,偏穿得这般隆重,我看算了吧……”骆铃一边说一边笑不可支:“只要你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不如还是汗衫短裤好啦……你这种人哪,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牛丽生一听,粗了脖子,结结巴巴的说:“你……,我……我爱怎么穿……关……关你什么事!”
骆铃笑得明眸皓齿部在银灯下发亮,少女丰腴而充满活力的胴体,在绷紧的衣裙里每一次笑都即笑成一道曲线:“都叫你不必打领带了……可不是吗?现在像给人勒紧喉管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牛丽生一旦生气,更是好不容易才把话自喉咙似舍利子一般地一颗颗的挤出来:
“你……我……穿……什……么……你……管不……着!”
“对!”骆铃银铃般地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你妈,我管不着!”
牛丽生的脸色忽然变了。
一条树根般的青筋斜在他的额上,手指竟似五条蛇般地抖动了起来:“你说什么!”这时竞也不口吃了,一只手,迅疾地搭到了骆铃肩上。
骆铃本能地闪了一闪,陈剑谁马上闪身到他们之间,沉着脸说:“阿牛,骆铃是无意的。”
牛丽生长吸了一口气,手指是不抖了,但额上青筋仍横在那里:“她……她说我母亲……”
这口是史流芳严肃的说:“不是的,骆铃她跟你开开玩笑而已。”
牛丽生额上的青筋这才不见了。
除剑谁向骆铃严厉的望了一眼:你知道阿牛的脾气,以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的好。
“是。”骆铃委屈地应了一声,又小声的自说自话,人家也只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
别看就三四个人,可就是性情和禁忌,人人都不一样。骆铃千金小姐脾气,就算是出来闻江猢,也总爱捉弄人,要人迁就她。牛丽生任劳任怨,因学历不够,好生自卑,故爱刻意装扮,但就是别有一句辱及他母亲。至于史流芳,对他而言,简直是一朵花一次伤心,每一次迫女孩子的结果,不是令他失望的空的信箱,就是心碎的电话,到头来他总是要宣称:心里根本都没有她。
所以在他面前也最好不要提他没有女朋友的事。
在这世界上,每一个人和每个地方,都有他(它)的禁忌,就似万勿请回教徒吃猪肉,不要诸印度人吃牛肉一样,别对秃头说头发,别对丑妇提镜子。
这世界上,有的是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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