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朗琪罗别出心裁的脚手架不占用地面空间,因此一五○八年夏,西斯廷礼拜堂的堂内活动一如往常地进行。罗塞利和他的工人在上面打掉旧灰泥,抹上新灰泥,下面照常举行宗教仪式。但这样的安排难保不发生问题,果然,工程才进行一个月,罗塞利的工人就因为干扰到仪式进行而遭新任的教廷典礼官德格拉西斥责。德格拉西为来自波隆纳的贵族,负责西斯廷礼拜堂举行弥撒等仪式前的准备事宜,堂内到处可见他的身影。祭坛上的蜡烛架是否就位,香炉内是否有木炭和香,都属于他的工作。他还负责督导主持仪式的神职人员,使他们按照规定为圣体祝圣,然后高举圣体。
德格拉西爱吹毛求疪又没耐性,非常注重细节。神职人员头发太长,讲道太长,他会抱怨;做礼拜者坐错地方或太吵(常见的问题),他也会抱怨。任何人,包括教皇在内,都逃不过他那一丝不苟的无情目光。教皇许多可笑的举动,这位典礼官都很看不过去,但他通常深谙为官之道,只把不满放在心里。
六月十日晚,德格拉西从他位于礼拜堂下面的办公室上来,发现施工扬起的尘土,导致圣灵降临节前夕唱颂晚祷曲的仪式无法举行。他在日记里愤怒地写道:“上檐板上面的工程引来漫天尘土,气氛如此肃穆时工人也不停下工作,众枢机主教为此抱怨连连。我亲自跟好几名工人理论过,他们不听。我去找教皇,结果教皇以我没有再一次告诫他们而几乎对我发火,并为这工程辩护。最后教皇接连派出两名名誉侍从要他们停工,他们才勉强放下工作。”[15]
如果罗塞利和他的工人干扰到晚祷曲的进行,那么他们的工作时间必定很长,因为晚祷曲向来在日落时唱颂,而在六月中旬,日落都在晚上九点以后。如果真如德格拉西所写,尤利乌斯替抹灰工辩解,那教皇想必是同意这样的施工。罗塞利的工人敢不理会枢机主教和典礼官的命令,这可能是原因所在。
时间想必是至关重要的考虑。阿里其奥必须完全干透才能抹上因托纳可,原因之一在于当时人认为未干的阿里其奥的腐败蛋臭味会危害画家的健康,在密闭空间内危害尤其大。因而,从抹上阿里其奥到开始在湿灰泥上作画,必得隔上数个月。至于是几个月,又因天气而异。罗塞利大概很想尽快完成阿里其奥的涂抹工作,以趁接下来夏天酷热的几个月让它快速干燥,达到米开朗琪罗和教皇的要求。此外,米开朗琪罗也希望最好能在冬天来临前开始作画。冬天一到,刺骨的北风就从阿尔卑斯山往南刮,意大利气温陡降,几乎无法上颜料。因为如果太冷,因托纳可可能会结冻,颜料就无法被充分吸收,随之就会剥落。
如果罗塞利无法在十月或十一月前给拱顶都抹上阿里其奥,米开朗琪罗就得等到二月才能开始作画。急于见到成果的教皇,想必不乐见这样的延宕。因此,一五○八年夏季,罗塞利和他的工人才会工作到晚上,才会出现敲凿的噪音盖过下面唱诗班美声的现象。
[1]巴洛基(PaolaBarocchi)与裘莉克(LucillaBardeschiCiulich)合编:《米开朗琪罗回忆录》(IRicordidiMichelangelo,Florence:SansoniEditore”,1970),第1页。
[2]贝克:《枢机主教阿利多西、米开朗琪罗与西斯廷礼拜堂》,第66页。
[3]米开朗琪罗付给老搞砸事情的拉波每月8杜卡特,也就是一年96杜卡特,作为帮他在波隆纳完成这尊青铜像的酬劳。
[4]《米开朗琪罗书信集》第一卷,第41页。
[5]瓦萨里:《瓦萨里论技艺》,第222页。
[6]洛马佐两卷本《艺术著作》(Scrittisullearti,Florence:Marchi&Bertolli,1973-4),第一卷,第303页,洽尔迪(RobertoPaoloCiardi)编订。
[7]瓦萨里《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列传》第一卷,第57页。瓦萨里论卡瓦利尼的部分不可靠。他一心要将湿壁画的起源归于托斯卡纳地区,于是刻意忽略卡瓦利尼的影响,不顾事实将他归为乔托的弟子。
[8]圣方济各教堂上院的湿壁画仍有许多幅尚无法确定究出自何人之手,而有些可能就出自卡瓦利尼本人笔下。有些艺术史家断定该教堂的两幅湿壁画,《以撒赐福雅各布布》(
IsaacBlessingJacob)和《以撒与以扫》(IsaacandEsau)是他的作品,因而封他为“以撒大师”(IsaacMaster)。瓦萨里认为这两幅画出自契马布埃之手,其他艺术史家则认为应是乔托的作品。
[9]瓦萨里:《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列传》,第一卷,第114页。
[10]瓦萨里:《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列传》,第一卷,第915页。
[11]引自华勒斯(WilliamE.Wallace)所撰《米开朗琪罗在西斯廷礼拜堂的助手群》(“Michelangelo’sAssistantsintheSistineChapel”),《美术报》(GazettedesBeaux-Arts),第11期(December1987),第204页。
[12]瓦萨里:《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列传》,第二卷,第665页。
[13]参见哈尔特(FrederickHartt)所撰文章《西斯廷礼拜堂脚手架的证据》(“TheEvidencefortheScaffoldingoftheSistineCeiling”),《艺术史》(ArtHistory),第5期,(September1982),第273~286页;以及曼奇内利(FabrizioMancinelli)所撰《工作中的米开朗琪罗:弦月壁的绘饰》(“MichelangeloatWork:ThePaintingoftheLunettes”),收录于霍尔勃顿(PaulHolberton)所编:《西斯廷礼拜堂:米开朗琪罗再发掘》(TheSistineChapel:MichelangeloRediscovered,London:Muller,Blond&White,1986)一书,第220~234页。吉尔勃特(CreightonE.Gilbert)的《西斯廷顶棚各部分的确凿日期》(“OntheAbsoluteDatesofthePartsoftheSistineCeiling”)一文,《艺术史》(ArtHistory),第3期(June1980),第162~163页,以及同作者的《上下于西斯廷顶棚的米开朗琪罗》(MichelangeloOnandOfftheSistineCeiling,NewYork:GeorgeBrazilier,1994)一书,第13~16页,则对脚手架的外观有另一番看法。
[14]孔迪维:《米开朗琪罗传》,第101页。
[15]引自德·托尔内:《米开朗琪罗》,第二卷,第2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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