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修复在方法上虽令人忧心,却进一步揭示了米开朗琪罗的技法、影响和合作情形。米开朗琪罗以干壁画法修润的地方到底是多还是少,历来莫衷一是,但似乎毋庸置疑的是,经过刚开始踉跄的摸索后,他使用“真正湿壁画法”——在吉兰达约(佛罗伦萨最擅长此画法的画家之一)门下就已习得的方法——越来越频繁。米开朗琪罗的助手们所扮演的角色,也因这次修复而更为清楚。米开朗琪罗既身为一群助手的头头,历来大家所认定的他独自一人仰躺在脚手架上辛苦作画的说法,如同一九六五年欧文·斯通(IrvingStone)的小说《痛苦与狂喜》(TheAgonyandtheEcstasy)改编的电影中查尔顿·希斯顿演绎的那样,也就不攻自破。这样的形象经证实只是个动人的谬见,在抹了AB57的敷布底下,这谬见随同障蔽住原画面的油烟和光油消失不见。[19]这则迷思的形成,米开朗琪罗、瓦萨里、孔迪维,以及更晚近的德国诗人歌德,要负大部分责任。歌德于一七八○年代走访罗马之后写道,未去过西斯廷礼拜堂,就无法了解人的能耐有多大。[20]如今我们知道西斯廷礼拜堂的湿壁画不是一个人的心血。但对于穿过梵蒂冈迷宫般的展馆和廊道进入礼拜堂,然后在一排排木质长椅上坐下,不知不觉间像先知乔纳像一样抬头仰望的数百万人而言,头顶上景象的壮观程度依然不减。
[1]米开朗琪罗设计的圣彼得大教堂穹顶未及完工,他就辞世,随后由波尔塔(GiacomodellaPorta)和丰塔纳(DomenicoFontana)于1590年合力完成,波尔塔修改了他的部分设计。
[2]瓦萨里:《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列传》,第一卷,第745页。
[3]瓦萨里:《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列传》,第一卷,第745页。瓦萨里这项说法是否属实,有待商榷。他写道医生误诊拉斐尔为中暑,于是予以放血,而这种治疗法常反而要了病人的命。
[4]米兰多拉(PandolfoPicodellaMirandola)致伊莎贝拉·贡萨加(IsabellaGonzaga)之语,引自克劳(J.A.Crowe)与卡瓦尔卡塞尔(G.B.Cavalcaselle)合著的两卷本《拉斐尔:他的生平与作品》(Raphael:HisLifeandWorks,London:JohnMurray,1885),第二卷,第500~501页。
[5]但在《婚礼》(Sposalizio)中,拉斐尔画了约瑟准备将戒指套入圣母玛利亚右手第四指的情景,佩鲁吉诺的《圣母玛利亚婚礼》(MarriageoftheVirgin)也一样,玛利亚同样伸出右手给约瑟戴戒指。
[6]《米开朗琪罗诗全集与书信选集》,第61页。
[7]关于米开朗琪罗之死与丧礼,参见韦特考尔夫妇(RudolfandMargotWittkower)合编的《天才米开朗琪罗:一五六四年他死时佛罗伦萨学院的致意》(TheDivineMichelangelo:TheFlorentineAcademy’sHomageonHisDeathin1564,London:PhaidonPress,1964)。
[8]关于这项借用,可参见韦尔德(JohannesWilde)《从贝里尼到提香的威尼斯绘画》(VenetianPaintingfromBellinitoTitian,Oxford:OxfordUniversityPress,1974),第123页;以及吉尔勃特(CreightonGilbert)的《提香与逆转的米开朗琪罗草图》(“TitianandtheReversedCartoonsofMichelangelo”),收录于《上下于西斯廷顶棚的米开朗琪罗》,第151~190页。
[9]瓦尔克(RobertR.Wark)所编的雷诺兹《艺术丛谈》(DiscoursesonArt,SanMarino,Calif.:HuntingtonLibrary,1959),第278页。
[10]里瓦尔德(JohnRewald)所编皮萨罗《致儿子鲁西昂书信集》第四版(LetterstoHisSonLucien,London:Routledge&KeganPaul,1980),第323页。
[11]墙壁不稳固肇因于该礼拜堂建于不良的地基之上这个老问题。门墙受影响最大。一五二二年,教皇哈德良六世进入该礼拜堂时,门上过梁突然崩落,打死了一名瑞士侍卫,哈德良以毫发之差逃过一劫。
[12]执行这项仪式时,众枢机主教将选票塞进一个与西斯廷礼拜堂烟囱相通的炉子里,然后拉下炉子上的“黑色”或“白色”把手。拉下“黑色”把手,烟囱排出的就是黑烟,反之亦然,借此表示秘密会议已选出(白色)或未能选出(黑色)新教皇。一七九八年八月在选出若望保禄一世的那次秘密会议期间,因某人忘了清扫烟囱,导致礼拜堂内充满有毒黑烟。一百一十一名枢机主教差点窒息,而湿壁画也因此再蒙上一层污垢。
[13]关于这些修补工作,可参见科拉鲁奇(GianluigiColalucci)的《米开朗琪罗的色彩重见天日》(“Michelangelo’sColoursRediscovered”),第262~264页。科拉鲁奇对这些修补工作的看法,也有人持质疑态度,可参见贝克(JamesBeck)与达里(MichaelDaley)合著的《艺术修复:文化、商业、丑闻》(ArtRestoration:TheCulture,theBusinessandtheScandal),第73~78页。
[14]关于这项修复工程的报告,参见科拉鲁奇《米开朗琪罗的色彩重见天日》,第260~265页;佩特兰杰利(CarloPetrangeli)的《序言:修复记述》(“Introduction:AnAccountoftheRestoration”),收录于德维奇与默斐合编的《西斯廷礼拜堂:值得称颂的修复》,第6~7页。关于这次修复过程和其财务动机、文化影响,可参见雅努史茨查克(WaldemarJanuszczak)的《再见米开朗琪罗:西斯廷礼拜堂的修复与重新包装》(SayonaraMichelangelo:TheSistineChapelRestoredandRepackaged,Reading,Mass.:Addison-Wesley,1990)。
[15]反对此次修复的观点,在贝克与达里合著的《艺术修复》一书,第63~122页,有最为全面的阐述。关于反方看法引来的回应,可参见布兰特(KathleenWeil-GarrisBrandt)《关于米开朗琪罗西斯廷顶棚的二十五个质疑》(Twenty-fiveQuestionsaboutMichelangelo’sSistineCeiling),《阿波罗》(Apollo)杂志,1987年12月号,第392~400页;以及艾克舍扬(DavidEkserdjian)的《西斯廷顶棚与批评者》(“TheSistineCeilingandtheCritics”),《阿波罗》杂志,1987年12月号,第401~404页。
[16]贝纳通(Benetton)为意大利流行服饰品牌,以年轻人为主力消费者,在此暗喻修复人员把这些壁画搞成与流行名牌一样新潮而通俗。——译者注
[17]参见贝克与达里合著的《艺术修复》,第119~120页。
[18]关于此事,参见巴塔里尼(RobertoBartalini)的《索多玛、齐吉家族、梵蒂冈诸室》(Sodoma,theChigiandtheVaticanStanze),《勃林顿杂志》(BurlingtonMagazine,September2001),第552~553页。
[19]关于这次清理工程所揭露的“新米开朗琪罗”,参见雅努史茨查克的《再见米开朗琪罗》一书,特别是第179~189页。
[20]歌德(JohannWolfgangvonGoethe)《意大利行纪》英译本(ItalianJourney,London:Penguin,1970)第376页,W.H.Auden与ElizabethMayer合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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