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右耳听不见。”将木梯架好他一边随着梯子下去一边补充说。
她将灯压低帮他探路。
“是天生就这样吗?”卢令偲忍不住问。
裴宴之到了酒窖的地面,扶着梯子,示意她先下来。
暖色的光笼罩着酒窖里的少年,眉宇间蕴着贵气,他正仰着头看着自己。
胭脂的红染上了她的脸颊,羞于自己的表现连忙摸着梯子提着灯背过身。
没防备的,光就照到了她脸上。
一手提着灯缓慢地下了三四步,他就出现在余光里,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瞧见,忙急得将灯递给他,趁着他接过灯的缝隙快速下移。
“嘶...”手疼得攥起来。
“怎么了?”裴宴之声音里夹着急切,将她的手摊开:“我看看。”
白嫩的手指布上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过来。”裴宴之提着灯牵着她到酒窖最深处,拨开一个小酒坛子,看了她一下,低着头轻声说:“会有点疼的。”
清冽的香顺着指根往下滑。
“嗯。”卢令偲声音颤颤的,咬着唇忍着。
反复几次,周身都被酒的香醇溢满。
听着她的声音,裴宴之挑了挑眉,领着她坐在一根长木凳上,不知从哪里找了一节纱布,一边帮她缠绕着一边帮她分心,“李阿公其实姓王。”
李阿公其实姓王,他家原本是江南路上的王氏大家,祖上风光无限,他太爷爷那一代的时候是鼎盛,只是传到他父亲那一代的时候闹战乱饥荒。
母亲是个有名的美人,但患了不知名的病,病发时捂着胸口直呼痛,最后痛的一头栽进路边的水沟里,人就这么没了。
(有人传言说她娇贵,家里为她家财散尽却只知道一走了之。都说她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但恐怕只有王父才知道,也是后来收拾遗体的时候,他的妻子胸口溃烂,□□已是骨肉分明了。妻子是骄傲的人,一生美丽知性,到死都没告诉自己,他又怎么会跟外人说呢?)
一父一子相依为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那只懂文墨的父亲却总是在夜里跑到隔壁县去做工,白天回来务农,昼夜不停,有一天突然从楼上摔下来,一身的皮包骨就那么摔在地上,从此卧床难起。父亲身心俱疲,米饭都留给儿子用,估计是存了去死的心的,但又看着儿子小啊,便一日一日的熬着,终是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
裴宴之撵着纱布两端打了个结,举着灯起身去挑酒。
灯照的阴影在小小的空间里放大,将她嵌入他的影子里。
将挑好的酒放在脚边,他重新坐下接着说。
“阿公是个孤儿,家道中落,后来被大伯一家收养。”微微顿着思忖了一下:“其实还是自己把自己养长大的。”
他大伯大妈一生无出,却不想收养他,但看上他租宅里的积蓄,欺负他年纪小,什么值钱的都搬走,什么人都来瞧瞧还剩些个什么。可怜他年纪小,每天天没亮就上山打柴,到了晚上天黑了才回来,看着同龄人上学他也想读书,于是大着胆子唯一一次地试探。
“你父亲是读了书的,到头来还不是去做工?”又不知怎的怒气上升,一个巴掌掴过来,“养不熟的白眼狼,吃我的穿我的!还想我掏钱给你读书?!”阿公听的脑子嗡嗡的响啊,他大妈叫他,他楞楞的转头去看她,耳朵边就止不住地流出血来。
阿公是高兴地,他终于能去上学了。大冬天地,他穿着洗的发白的秋衬,再套一件不合身的旧棉袄,踩着脚底已经磨得薄薄的一层的破棉鞋满心欢喜地去学堂。放学的时候要路过一户家里养着大白鹅的人家,每天都被大白鹅追着跑回家,有一次被追的咬着他裤脚和着肉,他疼的倒在水洼里,抱在怀里的书却一滴脏污未沾。
回家抓紧时间就干活,当月亮透过裂开的窗柩照到天井的青苔上时,他摸出小心珍藏的书页默读,才是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的世界。
卢令偲听得入迷,有白色的光从酒窖入口倾泻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碎银。
碎银撒在裴宴之手中剩下的纱布上,他正在将它叠好,她顺着光来的方向往上看。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时光里的少年。
雪白的书被月光轻吻。
可惜就算是这样的日子也没过两年,他被大伯赶出家,原先自家的祖宅住进去了几个流浪汉,他也不敢赶他们,十二岁一个人守着被人掏空的租宅,对着祖母嫁来时定做的嵌在墙里的梳妆台饿的哭,上学自然更是异想天开。
“大伯死了,也不让他带孝。”裴宴之把纱布放进上衣口袋里,声音里含着讽刺的笑。
是养大白鹅的那户人家小人作祟。他们欺他天生带笑,问他:“你大伯死了好不好?”他答的:“不好。”又问:“有饭吃先去吃饭好不好?”他饿的要死,感激地就对那人笑:“好。”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夜机 沉衍 戏说陈芝麻烂谷子天国轶事 春正浓 月照江流 甜言谧虞 有美玉于斯 祈愿星月眠 七零长乐一生 炮灰她在年代文里养崽崽 被反派老公读心后 黄粱遗梦 月入三百,但物价暴跌百万倍 迷鹿 怨灵崽在年代文带飞真千金 忆生 遗忘昨天 不辞晚 菟丝花女配决定出其不意 行行重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