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矛盾的,这世界有光明也有黑暗,总是有人希望它能走向更好的一面,自然也有人巴不得拖它下地狱。
这地方几乎没有人路过,天已经很黑了,巫琅躺在地上,头发跟衣物被淋得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开启乾坤袋,于是只好勉强的挣扎起来,像是什么怪异而美丽的野兽挣脱皮囊爬出来,他的脸庞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出苍白而脆弱的光彩来,长长的睫毛搭着,眼瞳像是琉璃一样斑斓。
巫琅有点耳鸣,眼睛也发花,他听见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好似在轰鸣,却听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人影重重,他刚站起来不久,黑暗之中就走出几个人来,笑声里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像是什么猎人似的将巫琅包围住,说的话口音很重,让巫琅听不太明白,不过他听得出来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疼痛让巫琅烦躁了很多,他的灵力几乎清光,可对付凡人却还绰绰有余,此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并未杀人,只是将他们打昏,然后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然后他抬起头,看见了远处轰鸣的东西,像是一个长长的铁皮虫子,体型极为庞大,只能看见一部分。
然而它是死的,可是它的身体里却有许多活着的人。
真奇怪。
巫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不过他也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好似幽冥鬼狱的住处就是一块鲜活的肉,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真正叫他烦躁的除了头痛,还有感觉不到商时景的踪迹。
趁着灵力流逝之前,巫琅极为努力的扩开了神识,他意识到这个地方的浊气过于沉重,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仅剩的灵力用来维持自身都变得有些困难,只好就此罢手。
更往外走出去些时,巫琅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凡人,他们穿得千奇百怪,绝大多数人头发都短得惊人,让他感觉到一阵怪异。
稍晚些时,巫琅便觉得精力不足,饥饿与疼痛混在一起,叫他昏昏沉沉的记不起许多事情来,他对此地十分陌生,像是误入另一个光怪陆离的场景,此处几乎都是凡人,这点倒是不足为惧,可却能驱使许多奇特的机器偃甲,一到夜晚,却光明如昼,还有一些能将人的影像封存起来的方形牌子。
巫琅晃了晃脑袋,他如今灵力流失太多,身上伤势又重,绝不可贸然暴露人前,他不敢轻易现身,身手却到底还在,便隐藏在暗处看了看这些凡人的行动。
他这个地方不光偏僻,还有些许荒凉,人并不算是很多,看到一些显然并非同路的人涌入一栋略显得破旧的建筑之中时,巫琅揣测大概这就是客栈了。他身上的确带有银钱跟银票,可是瞧那些凡人付钱的模样,好像并不相同。
而且除了钱之外,还有路引。
他可没有此地的路引。
这里的人怎会这般奇怪,出入城需路引也就罢了,怎么住客栈也要,那路引还奇形怪状的,这能盖几个印章?
巫琅的头越来越痛,他使劲晃了晃脑袋,避开大门,从后方绕去,尽管不知道为何这些凡人要在每一层的墙壁上按照窗户装个巨大的铁皮箱子,不过倒是方便了他此刻行动。
这间客栈外头看着不大,事实上却的确不小,有许多房间,巫琅找了一处黑暗无光的空房间,他看了许久,也未见半根蜡烛,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才翻到一袋子极小的红烛,却也没个烛台,他稍稍一皱眉,硬生生用食指将柜子按出了一个洞来,好整以暇的把红烛塞进去,屈指微弹,便燃起火焰来。
火光叫昏昏沉沉的巫琅多少舒服些了,这房间里还有个小房间,他举起蜡烛打开门一瞧,正看见自己的脸,不由得怔了怔,倒没想到这破旧客栈还别有洞天,竟有这般手艺,此处也没有烛台,巫琅四下看了看,将蜡烛放进了唯一的器皿之中。
镜子底下摆着一堆袋子,巫琅一蹙眉,将每个一一撕开检查。有几个袋子是相同的,倒出来粘腻无比,还透着作呕的香气,不过无毒;还有个品质极差的琉璃杯子跟一把小刷;再来是个缤纷无比的包装袋,里头也有粘液,并不算香,滑出来一个极有弹性的圆环。
至于其他的东西,他也看不出有什么用处。
这间客栈真是莫名其妙。
巫琅打量着此处所有的东西,他对机关虽然也有研究,但此刻并不是良机,他头痛欲裂,将衣裳脱去挂在了墙壁上悬挂的黑盒子上,只身倒在了床铺上。
脑袋一阵接一阵的沉重,巫琅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迷迷糊糊之中想道:我好似感染了风寒。
一个修士竟会感染风寒,听起来都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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