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轻轻念出声给小孩听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雷官泰率先鼓掌笑道“先生风雅,此处寓意留白被先生一览无余。”
其他几人也笑着鼓掌应景附和。
对于这类场面上礼节性的客套,浮沉子心如止水道“这留白里想来是包含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自难忘和意难平吧。”
雷官泰微微感慨道“昨晚除了麦爵士外,可能我是在场为数不多之人知晓先生非凡。先生一语即勾起我忆海波澜,好久没能再遇到世外高人了,回首令人怀念及神往。先生不嫌我初次见面话多吧?”
浮沉子道“雷先生能为这大厦取此名,足见不凡,经历的知晓的都已远超凡俗人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若愿意与我这方外之人说说,想来也是赏心悦耳的。”
雷官泰早上即让人抬出了一坛乾隆年间的宫廷御酒,奈何浮沉子不愿吃饭喝酒,只约下午茶。
雷官泰此刻泡的是清末云南马帮辗转出到香港和南洋的号级茶,他觉得在浮沉子和色哥这样的高人面前,这茶估计有点不成敬意,奈何茶不如酒,晚清以前的茶不是没有了就是已坏掉。
茶桌较长,雷官泰给浮沉子和色哥亲自泡茶,另有两个茶艺师负责给其余人泡茶。
雷官泰跟浮沉子和色哥奉上一杯茶后问道“不知1930年时,两位先生当时何在?”
浮沉子道“彼时我还在山中修行,直到40年后才入世。”
词语一出,其余几人都有点震惊,因为浮沉子看着也就四十左右的样子。
色哥调侃道“那会啊,正是上海滩最迷人的时候,我刚20出头,血气方刚,爱上了在美女如云的十里洋场里厮混。嘿嘿!”
李加城等人笑着插话道“我等要是早生个十几二十年,也想闯闯三十年代的上海滩十里洋场啊,哈哈。”
雷官泰喝了一口茶捏着空盏道“我那时7岁,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只剩俩母子相依为命,当时根本不知能否活下去,年幼的我却不得不假装坚强安慰母亲说没事有我呢……那时哭过之后我就仿佛已不会再流泪,前几年我首次在天安门城楼看阅兵,当看到我国的巨大洲际导am弹时,一把年纪见尽浮沉的我,当时眼泪却禁不住的掉下来……”
雷官泰低头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愿道出,言语苍白,实在不堪回首。”
浮沉子喝了口茶道“没来之前我不知道你,来了觉得不虚此行。雷先生生逢激荡时,有着厚重的人生,非等闲。不如我与你不借言语一起回看一趟,如何?”
雷官泰讶然道“不借言语回看?”
一个瘦瘦黝黑的年轻人,用预付部分工资的方式拉着百来疍家人划小船来破浪到东沙岛。每天挖这里特有的一种海草,然后运到香港澳门去贩卖这种可以做胃药的特殊海草,在岛上一待就是半年。挣到了一笔钱买了人生第一条风帆船。
看着眼前景,雷官泰捏捏自己脸庞有些疼,不敢置信的问身旁的浮沉子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真的与我一起回来翻看过往了?”
浮沉子道“吕洞宾在邯郸道用一场大梦度化卢生,卢生在梦里一待四十年才醒来,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日常梦境那般,何来梦里四十年一说,真正的大梦场景感受都是很逼真的。”
雷官泰又咬了自己一下,还是感觉到疼,然后喃喃道“真的又回来了,不借助言语回忆……”
雷官泰顿了顿道“呵,当年没日没夜在海岛把自己干趴下,最后在澳门贩售海草时,被买方经理以晒干筛沙子的方式称重收购,把我的辛苦利润给大大晒薄筛薄了。那个买方经理还是我在英文书院时的同学何老九。当时年轻不懂,还以为这就是创业做生意最苦最被欺负的样子了,跟后来的事一对比才发现年轻时的想法有多幼稚,那样的苦与被欺负辜负,其实才哪到哪啊。”
场景再切换,一个叼着烟斗的美军军官在维港码头上对驻港英军将领说必须加强管控,严禁石油和棉纱等战略物品出港发往大陆或朝鲜半岛。
一个洋装中年人在码头附近的隐蔽处指挥着手下能干的工作人员分两组做好登记,一组负责登记物资供应商的信息,一组负责登记船只运输供应商信息。
几队英军在附近巡逻,走近这处隐蔽处时就有码头帮派人员上前塞钱,然后英军对此视而不见。
年轻的雷官泰也在排队登记他的风帆船信息。
雷官泰道“那时幸亏有条船,算是入场券吧,不然就算有胆也参与不到这场伟大的历史事件中。封锁大陆符合美国利益,但香港的淡水都需要跟大陆购买,搞坏中英关系不符合英国的利益,所以英国人睁只眼闭只眼赚好处费。但就算只睁只眼也常有不小心的船只被扣船主被抓。那会我们经常先去澳门中转,葡萄牙对半岛战争保持中立。最开始我运的只是柴油以及铁皮等物品。”
浮沉子道“码头隐蔽处那个洋装中年人是谁?”
雷官泰道“那是廖公子,他当时是香港几东江方面的中方负责人。我还要再过半年才有机会跟他打交道。”
半年后,廖公子召集这半年里运送物品表现出色的几位船主开会,雷官泰已发展了一支自己的小船队得在其中。廖公子向众人晓以国家民族大义,在美英盯防愈来愈紧的背景下需要一重义轻利的爱国人士站出来负起担当。
雷官泰带头领命。
洪门背景的道上社团首领也表态愿派出勇士上船。
雷官泰第一次和廖公子握手,两人的手就紧紧地握了又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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