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放亮了,沼泽上空笼罩着一层雾气和紫烟。已经有些发黄的芦叶上落满了一层白霜。小分队在肃静中加快了步伐。
中午十二点,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巴维尔通知打前哨的马玉彪停下来,让战士们选了一块干地,布置好警戒,就开始吃午饭。
巴维尔趁着大家吃饭的当儿,就站起来,边吃边作了一个简短的战前动员。他说:“再过七、八个小时,我们就要到达桑洛依那的入口处斧劈门。那里是黑豹和他的一帮武装犯罪团伙负责把守的。能不能突破斧劈门,是进入桑洛依那最关键的一场战斗。”
他停了一下,见大家都在屏息静听,就继续说:“这次战斗,大家既要克服轻敌思想,也不要过高地估计罪犯的力量,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是协从者,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极少数顽固分子才是我们惩治的对象。大家要以一当十,勇敢战斗,出色完成这次任务。”
巴维尔讲完以后,又顺便告诉大家,周有龙已化装进入了金场。战士们这才解开了近段时间不见周有龙影子的谜团。但是在告诉这消息的时候,巴维尔的心里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由衷地希望周有龙别出事,能够平平安安地等到今天晚上。”
就在大家吃完饭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从沼泽深处发出一阵奇怪的喧响。那喧响声如山呼海啸、惊涛拍岸一般,轰隆隆而来,哗啦啦荡开。刹那间,草簇飞卷,棘刺飘摇,沼泽颤动,特勤队员们被这突入其来的恶风和气浪搞得东倒西歪。说话间,就见一片乌云从头顶飞过,严严实实地笼罩在沼泽上空。刹那间,暴雨倾泄而下,其间还夹杂着零零星星的雪片。到后来,就雨雪参半,越下越大。
巴维尔见天气突变,知道这片神秘的沼泽地险象叠生,决不能久留,就急令部队冒着雨雪迅速前进。
然而,此时的沼泽里已经雪雾弥漫,三米以外什么也看不见。打前哨的马玉彪他们无法辨认路径,有两个战士冒然前进被陷入了沼泽,好在人手多,搭救及时,才得以脱险。
巴维尔唤住马玉彪,叮嘱他一定要看清路径再行,既要保证安全,又不能耽误行程。
于是,一行人马只好一个牵着一个,冒着雨雪前进。此刻,大家的衣服早淋透了,身上背的东西一经受水,更显得沉重。
在雨雪中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天上云开雪住,太阳当空临照。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感叹刚刚过去的一切好像发生在梦中一样。
可随之,新的奇观又出现了。只见雨雪过后的沼泽里。突然升腾起一股股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如烟似纱,飘飘绕绕地从地下升腾起来,不一会儿,便越聚越多,越积越浓,组成了一道厚厚的雾幔。白色的气体在太阳的照射下,幻化成一团团粉红色的烟幕。随着那烟幕的不断升腾和滚动,色泽也变得五颜六色,迷离多彩。战士们都被这一人间难觅的奇观所吸引,感到似乎是置身在一种虚幻的世界当中。
就在大家惊叹不已之机,卫生员金涛突然嗅出,这雾气当中有一种怪异的气味。他在库布曲克听当地牧人讲过,雨雪过后的沼泽一经太阳照射,常常会升起一种有毒的气体,人畜在这种雾中停留,会立即中毒。于是,他马上向被眼前这片彩雾所吸引的队员们喊:“大家赶快走,这是瘴气!”话音没落,就有一个战士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栽倒了好几个。
巴维尔从未见过这阵势,知道大事不好,正想招呼战士们快点离开,可他已经头晕眼花,身不由已地瘫倒在地了。
金涛一见,急忙从身上掏出一颗麝香来。这是他在库布曲克向格桑老人讨教如何医治瘴气中毒时,格桑老人送给他的。格桑老人说:这麝香医治百病,驱毒最灵。并告诉他,为了预防中毒,在经过瘴气地段时,可在嘴里含一棵当地牧人唤作还魂草的草药。这种草药,草原上随处可见。金涛在放马时,也采了许多这种草药。可进了沼泽以后,见一路上比较顺利,也就忘了预备有可能出现的瘴气。现在一见,后悔不迭,忙拿着这颗麝香,让巴维尔和中毒的战士们分别吸了吸,见他们很快恢复正常,又分发给每个队员一棵还魂草,让大家含在口里。
巴维尔看到这一切,不由得佩服金涛这小战士想得周到。今天如果不是他,整个特勤分队就让这片彩雾给吞没了。
见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巴维尔便命令部队迅速前进。于是,小分队立即穿云过雾,向斧劈门方向挺进。
当晚,巴维尔他们就赶到了斧劈门前。
周有龙这几天基本上是平安度过来了。因为身上的刀口还没有好利索,他就依伤养伤,什么活也不干,随便转转看看。他也特意问了黑豹自已该干些什么,黑豹说:“不急,等过了这一阵风头再说。”
近一段风传外头有带炮的雷子活动,弄得场子里有些紧张。黑豹便组织起青壮劳力在黑石岭上开挖工事,还将斧劈门的地堡做了加固。整个金场上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个病弱老人在那里翻砂子。
这天早晨周有龙去金场里转了转,和几个老头闲聊了几句,就又走上了黑石岭。石岭上,工事已经挖得差不多了。黑豹对自已亲自指挥构建的杰作似乎非常满意,见周有龙走过来,就问:“周老弟,看看,怎么样?”于是周有龙就仔细观察起来。说是工事,其实是一道简易沟壕,一看就是个外行干的。但为了讨黑豹的喜欢,周有龙也就赞赏了几句,夸得黑豹有些晕晕平乎,一边点头一边不住地拍周有龙的肩膀。末了,又问:“你看还有啥毛病?”周有龙假装认真挑了半天,就说:“要是靠外边再挖一些掩体,就更好了,这样,既便于隐蔽打枪,又不致挡住别人。”
黑豹一拍脑袋说:“嗨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然后马上转身指挥手下的人说:“挖,挖。”
黑豹指挥大家干起来后,转身对周有龙说:“想不到周老弟还是个军事家呢,有你在身旁,我就放心多啦!”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周有龙一边陪着笑,一边故作客气地说:“哪里,只是瞎琢磨。”他见壕子里有位40多岁的长脸汉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嫌他多事。再看那些干活的人,大都很不情愿地在那里应付差事。他就跳到壕子里,对那长脸的中年人说:“这位大哥,你歇着,让兄弟干几把。”说着接过了那人手里的铁镐,抡圆胳膊挖起来。一镐下去,土和石块就挖下了一大片。见黑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已干活,他更卖力了。进场子这段时间,他还正缺个机会表现自已呢,趁此时机,也好在这些靠力气吃饭的人和黑豹面前露几手,别让他们小瞧了自已。他越干越有劲,镐头抡起来呼呼生风。没干一阵子,一个标准的掩体部就挖成了。他正准备要过锨来,把那些石块和土丢到外面去,就见黑豹已经把手伸下来说:“来来,上来上来,让他们干。”周有龙也不推辞,拉着黑豹的手来到了上面,擦了擦汗。
黑豹似乎大受感动,他用拳头捣捣周有龙的胸脯,见周有龙痛得咧了咧嘴,就好像记起什么似地惭愧地收回拳去,由衷地说:“周老弟,你真是一把好手,当初看歪你,我真他妈瞎了眼!”
“嗨!看大哥说的。”周有龙也顿生豪气:“那也是为了场子里的安全嘛,如果我周有龙今后有了二心,大哥你还用那刀子割了我。”
“不不不不!”黑豹一连说了几个不字,非常亲密地过来搂住周有龙的肩膀,拍了几下说:“大哥放心你。”
没用多少功夫,整个工程就干完了。黑豹便拉着周有龙跳下去检查。他站在掩体里,从腰里拔出手枪对着斧劈门外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发出“叭叭叭”的响枪声。看来,他对这些新挖的掩体,非常满意:“有了这工事,藏在里面打,来一个打一个,来十个打十个。那些带炮的雷子有他妈多少人,斧劈门里也照样填得下!”
周有龙也不失时机地说:“我看他们是自找没命,一个个都得完蛋!”
“哈哈哈哈哈!”黑豹得意忘形地狂笑起来。
周有龙见黑豹正在兴头上,就建议说:“弟兄们累了这么些天,也该轻松轻松。不如晚上好好热闹一下。”
“对!”黑豹转身对站在一旁的瘸子说:“下午什么都甭干,歇着去。再叫厨子弄些好酒好菜,晚上让弟兄们好好乐乐。”
那一帮人高兴得嗷嗷叫着,跑下了石岭。
黑豹又对周有龙说:“今儿晚上。咱弟兄俩也好好喝一顿。灌他妈个一醉方休。”周有龙就嘿嘿笑起来。
夜幕降临以后,整个场子的棚子里、木头房里、石窑洞里,猜拳行令的吆喝声、叮叮当当的碰碗声响成一片。
周有龙中午从石岭上下来以后,趁老驴头来送午饭的时候,就敲定了行动的方式、方法以及时间,又让老驴头给他搞了一把匕首;同时约定,一切都不能乱来,必须由周有龙带着他干,如果他出了事,就由老驴头代替他在石岭上放一把火,迎接小分队到来。
太阳还没落山,黑豹就提着枪来找他,叫他一同去他屋里喝酒。
雪里红近几天来好像换了一个人,见黑豹和周有龙进屋,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到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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