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桑手一抖,惊得“呀”地一声低呼!被子掉落,遮住了裴孤锦下半边脸。男人露出的眼眸一片清明,哪像睡着的样子!宋云桑心慌意乱,磕巴解释:“我、我就是怕你冷,想给你盖个被子……”
裴孤锦忍耐道:“宋云桑,”他用力扯开盖在自己脸上的被子,砸去一旁:“你立刻给我躺下,睡觉!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我办了你!”
宋云桑呆滞片刻,哆哆嗦嗦躺下,缩在了被子里。裴孤锦又将身上的被子全部踢开,神色十分难看。
——若不是没法解释他为何抱她上床,他直接坐书桌便好,哪需要躺在这!本以为装睡一阵,宋云桑定是会睡着,却不料这人没消停了!又对他耳朵吹气,又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简直不能忍!
——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还怕他冷?他这一身的燥热都没处泄,只恨不能找个地方冲盆冷水凉一凉!
裴孤锦努力平稳呼吸,绷着身体不让自己冲动,却感觉身旁的人又动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只小手摸索着,怯怯覆上了他的手……肌肤细滑,柔弱无骨,微凉。裴孤锦缓缓转头,便见宋云桑整个人缩在被子中,只露出张娇艳的小脸:“大人如果肯帮我救爹爹,”她颤声道:“办了我……也可以……”
裴孤锦猛然攥拳,身体一瞬绷成了铁!下一秒,他突然一掀被子,兜头盖脸罩住了宋云桑!
宋云桑努力想要妩媚些,却因为紧张羞惧,头脑眩晕声音打颤。她算是看清了,裴孤锦只是不愿娶她,却并非对她本人不感兴趣。既然感兴趣,那她便有价值,救爹爹的事情也还能谈。不就是没名分么,想开了也不算什么。她陪他几次,他帮忙救人,公平交易,往后她还不用年年岁岁看着他心烦。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又生出了马车中那种古怪的感觉。裴孤锦眼中突然燃起了火,好似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以炙热包裹住她,将她熔化。但他并没有扑上来,那炙热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宋云桑懵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她被裴孤锦用被子罩住了。
宋云桑本能就想扯开被子,却没扯动!被子两侧被固定住,裴孤锦竟然压住了被角,不放她出来!
宋云桑慌了。裴孤锦这是干什么?!难道……他觉得她的要求过分,因此生气了?他不会想用被子闷死她吧?这人手段凶残,还真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宋云桑被这猜测吓着了,哀哀求饶:“裴大人,我知错了,你放我出来吧!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她求了半天,裴孤锦终于放过了她。宋云桑觉察压力消失,连忙从被子里钻出来,瑟缩看裴孤锦。之前那炽烈的情绪再无迹可寻,就像那烈焰只是宋云桑的错觉。裴孤锦俊美的脸上覆着薄冰:“宋云桑,我说过,你爹爹的事,不是我能管的!”
宋云桑开口前就想好了如何游说,可此情此景,那些话根本不敢出口。裴孤锦却直接掀了她被子:“你不介意我只办事不救人,行,脱衣!”
她介意!宋云桑白着脸往墙边缩了缩,拽紧了衣领。裴孤锦便是一声冷笑。宋云桑嗫嚅半天,却又道出句:“那……换点别的,行吗?”
裴孤锦一时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待到反应过来,活活气笑了。男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什么换别的?”
宋云桑涨红了脸:“就、就换几个问题。”她怕裴孤锦一口拒绝,连忙道:“不是你回答不了的问题!我就想问,我爹爹会定罪为受贿,到底是因为什么证据?你说需要太子从旁协助,你才可能救我爹爹,又到底是需要太子做什么……”
话未说完,裴孤锦却打断道:“我问你拿什么换?!”
宋云桑剩下的话到嘴边,散了干净。她努力半响,才艰难道出句:“亲亲……行不行?”
裴孤锦笑了。他觉得自己可真是自作孽。宋云桑规规矩矩了这许多年,现下能这般毫不遮掩和他谈“交易”,不就是觉得他为人恶劣,便也不将道德礼义放心上?男人微垂了首,半响方道出两个字:“好,好。”再抬头时,笑容已经敛去。他指尖点上自己的唇:“来,亲这里。让我看看,你值不值我回答这些问题。”
宋云桑怔住,而后,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明明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裴孤锦真答应了,她却又畏惧了。那些不知哪来的孤勇此时不知躲去了哪个角落,裴孤锦周身惯有的强势压迫气息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宋云桑……不敢靠近。
她的目光顺着裴孤锦的黑绸衣袖向上,路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定在指尖下的那张唇上。裴孤锦的唇削薄,线条凌厉,看上去显得冷漠薄情又不好亲近。可宋云桑记得他咬她时的触感。那唇贴在她的脸颊上……滚烫,强势,侵略,充满欲望。那时她只想着逃远些,只想着将这个男人留下的热度擦干净,从来不料有一天,她要主动去亲他……
她不动,裴孤锦声音愈寒:“怎么?不是说亲么?来不来?”
……来。宋云桑心中,终是答出了这句话。被褥乱成一团团,好似起伏的小山。宋云桑扶着墙壁半跪起,翻山越岭,靠近裴孤锦。她的手搭上他的双肩,然后倾身,一点点靠近。
女子半阖着眼,睫毛如蝶翼颤动,在下眼睑打下浓密的阴影。她的唇越来越近,裴孤锦记忆中,那些柔软、娇艳、诱人的过往也活了过来,越来越清晰。仿佛便是这寸许距离,他想要的,触手可及。
裴孤锦猛然抬手,抵住了宋云桑!男人四指落在宋云桑肩窝,没有用力,却轻易止住了宋云桑靠近。宋云桑缓缓抬眼。裴孤锦偏着头,神色看不清。宋云桑呢喃问:“大人?”
这声呼喊让裴孤锦回了神。他迅速推开宋云桑,下床穿鞋,丢下句:“婆婆妈妈,不换!”
便起身,大步甩门离开。
徒留宋云桑呆在床上。她心中也不知是失落多些,还是庆幸多些,但情绪却是奇迹般平缓了。宋云桑安静坐了一阵,默默在床上躺下。
左右人也得罪了,她追也追不上,不如睡吧。身下一半被褥是热的,那是裴孤锦方才躺过的地方。宋云桑犹豫片刻,往里挪了挪,免得裴孤锦回来休息没地方。
她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可裴孤锦一下午都没回房。傍晚时分,裴孤锦才出现,与县衙回来的魏兴曾元良一起,四人吃了晚饭。夜幕降临,裴孤锦带着宋云桑回房,开始看魏兴带回来的口供。宋云桑想在一旁伺候,却被裴孤锦拒绝了。男人命令道:“你现下就躺去床上,不许和我说话。”
宋云桑只得听令。空气中有淡淡香气,是裴孤锦燃的熏香。宋云桑便在这气息中,眼皮一搭一搭,渐渐陷入了梦乡。偶尔她努力睁眼,看见裴孤锦还坐在书桌旁翻看口供,烛火将他的侧影勾勒,那场景竟是莫名有些温暖。宋云桑犯着困不愿醒来,却觉得她可以心安。她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突然有凄厉喊声划破梦境:“救命!杀人啊——”
宋云桑忽地惊醒,急急坐起。烛火已灭,房中一片昏暗,只得半掩窗棂间漏进丁点月光。床尾依稀可见一人身形高大,抱着长刀斜倚,正是裴孤锦。他见宋云桑惶惶看来,倾身靠近,伸手轻抚她僵直的背脊。昏暗之中,男人双眸隐有流光淌动,那只手转而落在她肩头,安抚轻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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