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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节 药神来了这个世界会好吗（第3页）

吕姐非常关心老人们的基本信息，比如：儿子在哪个大学毕业的，老伴啥时候走的，退休前是什么工作，以前生过哪些大病……这对以后和老人进行更深入的谈话，有很重要的推进作用。

吕姐还常不按套路出牌，虽然我们知道，他都是装的。

独居的空巢老人太过寂寞，也少不了喝酒抽烟，吕姐每次家访，如果看见地上有烟蒂，便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平时不养生，有病养医生，等着以后住医院吃天价药吗？指望那几盒保健品身体就能好了？说了好多次就是不听，课都白上了，抽烟什么危害自己不清楚吗？」吕姐嘴上「骂骂咧咧」，手上还是一刻不停地收拾家务，外人看来，真以为这是亲闺女呢，而老人们很受这一套，他们笑嘻嘻地掐灭烟头，「听女儿话，不抽了不抽了。」

吕姐放下手中的活儿：「干爸，不是女儿说你，你还有多少光景？你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对身体危害多大？自己都是清楚的，为什么不克制呢？现在不保养，等到什么时候？」

老人泪眼婆娑，哽咽着说：「闺女，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会抽烟了。」相比远在异乡打拼的子女们，销售员真正的「为老人着想」，让人更有体贴感，他们愿意相信，总有人在乎自己、比自己还要爱惜他的身体。

吕姐说：「真情流露，才能赢得老人们的心。」

吕姐凭借这独到的关怀，曾连续三个月销售业绩第一，吕姐没跟我们说过她的收入，但保守估计，一个月5、6万跑不了。

我也想过，我每天做的事到底有没有害到老人，有没有伤天害理，可是每个月的巨额钞票诱惑和老板不断的洗脑，让我以为，我在为社会做慈善哇，而且金钱的麻痹、同龄人的安然自得，我身在其中，没有任何的愧疚，甚至还在想点子帮公司出谋划策。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怂！

7.

在老人们口中，公司还有一个亲切的称呼——小家，每天傍晚，公司都像在开联谊会一样，歌舞升平，跳广场舞的、下象棋的、写书法的、听戏的、唱歌的、跟「授课老师」谈心的……一片欢声笑语，公司俨然变成了一个老年人俱乐部了。

公司稳定的客户群体大概有40人，十几位老人也偶尔来听课、买保健品，只是出勤的频率不高。退休前，人们可能会有工作高低之分，而退休后，在公司大家都是一样的，养鸡户可以跟公务员聊得来，大学老师也可以和农民谈的很开心，在这里，他们摒去了一切曾经的标签，健康和养生是他（她）们的终极目标。

常来公司参加活动和课程的老人们，大致可以分三类。第一类，他（她）们觉得这些保健品吃的确实有疗效，比如购买玉石枕的，发现睡眠真的变好了，喝海马酒、吃党参干的，发现自己多年的风湿病好了很多，上楼梯不喘了，没事还可以跑跑。

「这些都是确确实实的疗效，为什么不买？」一些老人跟我说过。

老人口中的疗效，我把它归结为心理＋药品作用，心理因素占主导，这类人一般都是60-70岁，身体偶尔生点小病，整体是没啥大毛病的，这群老人，活的最乐观。

第二类，有些老人活的明明白白，知道公司的盈利模式，也知道保健品不治病，更知道公司在骗老年人，但是他（她）们还是来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老年人的聚集地，这里的一切设施和服务都是为老年人服务的，他（她）们在这里，有被尊重、被重视的感觉。

大部分来公司的，都是孤寡老人，一个月家里连一个大活人都见不到，老了，不受儿媳妇待见，孙子都不让碰，久而久之，也不愿去儿子家，在家待着？一天、一个月还可以，难道要待一年吗？等死吗？

对于他（她）们来说，如果晚年时光能幸福快乐一点，钱也就花的值了。

（）

他们虽看的清楚，但也不会大肆宣扬，相反，公司有新的保健品推出，他们也会购买，这群老人，活的很明白。

第三类，是一群求生、想续命的老人，他们都在80岁左右，而且都有重疾缠身，他们买保健品最舍得，花钱的力度最大，相关养生知识了解的最全，为什么？

因为他们离死亡最近，求生欲望越强。

这一类人也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饥饿营销根本不在这一类人面前使，每次听课、新品发布坐的位置，公司都给他们先留前排，美其名曰是照顾年龄大的老人，公司很清楚，这一群老人，才是最强购买力。

有时候岁月短了，就知道留在这世上的可贵，没有什么比一个健康身子来的更好，活下来才能体会这世间的好，所以产品无论有没有效，他们都会无数次的尝试，这群老人，活的最悲惨。

8.

在疗养中心工作的三个月后，我终于有了辞退的想法，因为吕姐。

吕姐的母亲，也中了保健品的毒害，她母亲在老家镇上加入了一个健康中心，天天上养生课、每天买保健品，因为连续购买高昂的保健品，家里的房子都被母亲抵押出去，吕姐的弟弟知道差点跟母亲动手。之前吕姐一再推脱，现在事态已经发展到难以挽留的地步，她知道，已经晚了，祸端全在自己。

吕姐的母亲因为和儿子争执，突发中风，仍在医院救治，吕姐回到家，满屋子的保健品，诸如床垫、鱼油、玉枕、吊坠、植物草精油……「这么一屋子的保健品，最少得有十来万。」吕姐哭着说。

再回到医院，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虚弱无比，医生说，母亲以后只能吃流食。不知道是报应还是命中注定，一个卖保健品的销售冠军，母亲却中了女儿的套子。

吕姐临走前跟我说，「别再干了，阿藤，这一行明眼人不说，可其实就是伤天害理，没良心，你骗的，是老人们的棺材本、保命钱。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总有一天会看不下去，到那时候后悔想撒手，代价会很大，孰轻孰重你要知道。」

「人这一辈子干的坏事多了，家里人也会跟着遭殃的，但事已至此，哎！下半辈子积点阴德吧。」

那三个月，我赚了父母累死累活十年都没赚到的钱，可是笑的却没他们那样开心，我给母亲打电话：「妈，我想辞职了，老板天天给我穿小鞋，跟同事关系处不好，天天受气。」

「什么？那你别干了，你回来吧，让你爸跟你叔叔说说，以后到你叔叔那去……」

「好嘞，明天就回去！」

我走了，下半辈子决定不再骗人。备案号:YXX1bn5RGJxTJ8LJ6zCgz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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