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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节 第六章 请帮我渡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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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早晨飘了一点小雨，从窗口吹进的风带着湿润的草木香，院子里的鸟鸣声也比往常更加清脆悦耳。

上午十点钟，周野停下手头的工作，从那件「五彩山石花卉罐」上抬起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在树梢上映出一片清澈的光泽。周野有些累了，把手中的修复工具放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大兴蹲在门前，正用一盆清水洗着刷子和牛角刀。

周野的眼睛又睁开了，想起那件唐绞胎瓷瓶，忍不住从柜子里拿出来，凝神看着。距离故宫博物院建立95周年越来越近了，可是他对这件瓷瓶的修复，仍然毫无头绪。

困扰他的，还是找不到与这件残器同时期的样本。没有一件完整的器物可供翻模取样，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叹息。对于周野来说，这份痛苦更是超过常人，因为他一向坚定认为，任何一件破碎的瓷器，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在他手中，所有碎裂的痕迹，不过是走向完美生命的途径。

可是眼前这几瓣残品，却如散落的生命，无法复原。

它们却又是如此精美。而且正因为碎裂了，更是撼人心魄。

三种颜色的瓷胎土，融合烧造而成，奇谲诡丽，令人目眩神迷。。

一定要设法将它修复。那不仅是完成任务，也不仅是自己的愿望，还有对于千年前的某位匠人，那一份承诺。

「周老师。」大兴呼唤道。

「嗯。」周野抬起脸。

大兴用毛巾擦着手。「工具清洗完了。」

「哦，休息一下吧。」

周野把绞胎瓷瓶残器放回锦盒，锁到柜子里。然后重新拿起那件五彩罐，用毛笔蘸了些粘接剂，细细地修补着底部。

大兴迟疑一下，说：「周老师，反正建院95周年，是需要一件稀世珍品作为献礼，您手上这个『五彩山石花卉罐』也可以吧？」

周野看了大兴一眼。

他的眼神鼓励了大兴，大兴往前凑了凑。「您上次说了，明成化的五彩十分罕见，这个花卉罐，国内仅有一件，分量足够啊。」

周野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

「用这个五彩罐，代替那件绞胎瓷瓶。」

周野牵了牵嘴角。「你以为这是把2+4换成1+5那么简单？」

大兴轻声咕哝：「反正得数都是6。」

「绞胎瓷的烧造，是唐代独创的。五彩工艺怎么能比？它虽是明清景德镇窑的新品种，却是在宋元『釉上加彩』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哦，五彩是更新迭代的产物。」

周野点了一下头。「目前只知道，绞胎瓷起源于唐代，可具体的技法研究，无法深入展开，因为实物资料缺乏。而且到了元代以后，绞胎瓷逐渐失传，即便在发源地，也找不到遗留痕迹了。」

「这样啊。」大兴有些惊讶。

「到了明清以后，北方的窑场衰落，传统的绞胎器更是难觅踪影，再也无法破解失传已久的绞胎之谜。」

「那就是说——绞胎瓷器，究竟怎么绞、怎么烧，现在没人知道了！」

周野默然点了一下头。

大兴搓了搓手说：「难怪您把那半件瓷瓶，也要当作宝贝一样。」

「好了，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干活吧。」

「……呃。」

大兴的脑子还翻腾在绞胎瓷的神秘源流中，骤然被周野断了闸，顿时凉了。

他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忽然迎面一股香风袭来。

大兴打了个喷嚏，「啊啾」一声响过后，眼前顿时亮了。

「焦棠！」大兴迎上几步，「周老师说你不学习了，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

焦棠有些尴尬地笑一笑：「嘻嘻，有那么惨吗？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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