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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节 第十二章身世之谜(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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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执法,顾名思义。掌管律条负责施刑,堪比鬼见愁。是宗门里人人敬畏的存在。他们是双生子,实力深不可测,但都是武痴的个性。性情孤僻沉迷修炼,除了例行办事外。平日里很少在宗门里见到他们。我们曾开玩笑,他们要是愿意行走江湖。这百晓生的剑谱可要大大改写了。这两尊大神为什么来了,难道是宗门里出事了?否则大长老是不会轻易派他们出远门的。在我的困惑中,屋里烛光更亮,让三人剪影都倒映在窗纸上。这种场合我不好进去,大气都不敢喘的躲在屋外。屋内慕商春奉上茶水,对两人道。「不知是什么事,还需要劳烦两位长老大费周章的过来?」「茶就不必了,说完我们就走。宗主,大长老此行派我们来,是为提醒您一件事。」焚秋声声锋利。双生子心有灵犀,两人习惯说话一人一句。他话刚落。猎冬接话:「大长老问您,是否还记得师祖遗命。」没有情绪的声音,句句偪仄。慕商春同样态度平淡,说自然。这两人都不是喜欢绕弯的性子,直来直往跟剑风一致。焚秋道:「您与小师叔已有逾举之嫌,大长老让我们提醒您,希望您重复一次,师祖去世前的遗令。」我人在墙边,心里乱糟糟的。紧张得汗都出来了。不对,他们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这一路都在观察我们?不是吧,吃个窝边草。把这两位煞神都惊动了?恋情才有苗头,开心不足两日就要夭折?大长老难道要阻拦我们?作为如今宗门里年纪最大最权威的老者。大长老对我素来疼爱。当亲孙女似的。我满心认为,这不算什么大事。辈分的虚名,不能阻止我们。直到,我看到两位长老,郑重地捧出了一把剑。龙渊剑。是一代大师珉治子毕生之作。此剑无坚不摧却又不带半点煞气。在被赠予给我师父后,伴随他从默默无名的剑士成为一代剑圣。也是他寸步不离佩戴了一辈子的宝贝。无论是对慕商春还是对我而言,这剑就象征他本人。「宗主,请您复述遗命。」双生子齐声命道。沉默的剑拔弩张中,几方的杀气蔓延。就连龙渊剑都似感应到这份杀气。剑刃颤抖,发出龙吟一般的声音。半晌,他似叹了声。剪影一矮,对着剑半跪了下去。我听他低声道。「我答应过师祖,此生绝对……绝对不能同小师叔一起。」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击打在我的心上。「若有违背,我死后将入十八层地狱。剑宗一门将永无宁日……百年根基毁于一旦。」……好毒的誓言。我耳膜震动,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每一个字眼就像一根细针扎进心里。初时不觉多疼,但随着每一次呼吸。那种缠绵又细密的疼能扎得人喘不过气。这是种,被最信任的人抛弃掉的感觉。为什么师傅要慕商春立那么狠毒的誓言?我做错了什么,我难道不配与他一起?那,师傅让我去找所谓的「搭档」。只是为了断绝我与慕商春的可能吗?比起慕商春说出的这段诅咒,更让我觉得窒息的是。这些话,竟然是师傅弥留之际要他说的。为什么?我真的不懂,师傅在我眼里就如父亲一般。我不是他最珍惜的小徒弟吗?我是那么的信任他。对他从未有过任何怀疑,也没质疑过他的任何决定。我很茫然,茫然到不知该何去何从。甚至没勇气去直接找慕商春问个究竟。拿宗门起誓这样决绝的毒誓,背后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太清了。我踉踉跄跄下山。逃难似的离开了客栈,一路策马奔回剑宗。我不懂,但我想。大长老是可以为我解惑的。他是师傅的师兄,宗门里年纪最大的人。他应该会知道缘由。山脚处,有守山的弟子看我一人回来,吓了一跳。「小师叔祖,您怎么一人回来啦?」连跑三天我嗓子哑了,说话都不利索了。我说大长老呢。怎么山里一盏灯都不点,整个山头黑灯瞎火的。弟子说:「小师祖您忘啦,今天是宗主的师傅,您师兄剑灵子的忌日啊,按规矩,是要灭灯一夜,大长老在祠堂守夜。」我这一顿乱跑忘了日子,今天正巧是我那短命大师兄的忌日。十几年前,那是阎王殿与中原武林战火最旺的时候,剑灵子受命去支援被围攻的门派。谁知这些门派暗中早已投靠阎王殿,上百人设套诛杀了剑灵子与他的弟子。百人对阵十八人,结果可想而知。剑灵子战到最后一刻,阎王殿送回的尸体上插满箭羽没一寸好肉,我没见过他。但从慕商春、还有那些长老弟子口中可以知道。师兄不仅天资聪颖,而且宅心仁厚,深受弟子崇敬。他一生善良正直,却沦落到这样的结局。弟子打断我的思绪:「小师叔祖,您要找大长老的话,他今天肯定都在祠堂里。」每年大师兄战死的祭日,全宗默哀,如素,着白衣。我这一身泥泞狼狈肯定不合适。我回房中,用冷水洗完脸,换上素衣白袍,来到祠堂。116宗门祠堂修在僻静的山林深处。夜深人静,犹如世外。大长老今年七十岁了。但他每年这个日子都会守夜。他正对着的牌子就是剑灵子的牌位。牌上刻着师兄的名字:苏任行。大长老,名苏廷海。正是剑灵子的生父。听人说,长老以前性情爆,但独子死后性情大变。这点我是信的,因为在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大长老发过脾气。他总是笑眯眯,尤其对我们这些年纪小的。他认为是年前时犯的杀戒太多,报应在了独子身上。从此信佛,日日为亡子祈福。「苏长老,我有事想请教您。」听到我进门的脚步声,长老没回头。他像是预感到我要来,旁边多留了一个蒲团。「剑宗立宗三百八十五年间,经历过十五任门主,这个祠堂里,供奉着所有为宗门、为百姓、为国家战死的弟子,有着所有人的英灵。七儿,你过来,陪我坐会。」成百上千的小灯层层叠叠。我置身在中央。仿佛置身在命运风暴的中央。肃穆又严肃,连呼吸都得不由自主小心起来。我本来急躁又痛苦。但此刻我跪坐在蒲团上,规规矩矩磕完头。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每一小盏灯,都代表一个人,一段鲜活的生命。我不禁想,我死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小小的一盏烛光?我将执法长老前去找慕商春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大长老。「师傅去世前,给我们都单独留过遗命,留给我的,是要我寻找能练双人剑法的搭档,留给慕商春的,真的是那个毒誓吗——」太狠毒了,我都说不出口。大长老不动如山地拨动着佛珠。平静吐出两字:「不假。」「那为何……师傅要他立这样的誓言?」我声音一下拔高,眼眶顿红。一肚子的问题与委屈绞在心口。活像个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疯子。「我做了什么,要他以宗门百年根基毁于一旦作为毒誓?我有自知之明,我凤七没那么重要,为什么要他起这样毒誓?而且那时候我才多小,与慕商春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可能,师傅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未雨绸缪?」我为什么不能跟慕商春一起?是因为长辈这层关系吗?可师傅明明不是这样迂腐的人。他乐善好施,喜欢说说笑笑。在他眼里,富贵高官与街头走卒都没区别。终于,大长老睁开眼。他苍老的脸皮像一株濒临干裂的老树,纵横着岁月的痕迹。我的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今天大长老整个人都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今天是他独子的忌日,他会奇怪,多半也是正常的。「你师父一直以来都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就是十八头烈马都拉不回来,他死之前是对慕商春下过这样的命令,我当时也很不解,觉得并无必要下那么狠的誓言,现在看来,他倒是有先见之明。」苍老的声音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而平静之下又是让人背脊发凉的森寒。「以前我不明白,可这两天,我总算知道为何了。」他的样子太不对劲。我感到了真实的恐惧。人对危险都是很敏感的。哪怕你蒙着眼塞着耳朵,但当你站在悬崖边时。周围的一切细枝末节都会提醒你:这里是绝路。我声音都打颤了:「大长老,您这话我不懂,我不懂……」「阎王殿魔头萧衡,当年残杀我宗弟子无数,与我们有血海深仇。」我心里生出更多的不安。对,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大长老播动佛珠的手顿住。他侧过脸,眼中森森的冷意让人彻骨寒凉。手中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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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佛珠应声崩裂开,红绳断开。大珠小珠跌落在地,在冰冷的地面上仓皇而逃。「而你,凤七,你是魔头萧衡的女儿,自然不能允许你与慕商春一起。」117「我是魔头萧衡……女儿?」我慢慢低语。重复了好几次才嚼出这话什么意思。我缓过气来第一件事是笑。因为太荒唐,我觉得大长老纯粹在逗我。「大长老,您干嘛啊,这个笑话根本不好笑。」萧衡是谁?出了名的魔头、疯子、江湖中第一恶人。他仗着是自己是百年难遇的天玄体修行妖法。他曾一夜之间灭人三门。手段残暴。以武力威慑各派,被武林视为最大毒瘤。最后还是我师傅出山,耗尽一身功力将他诛杀。这一战后,我师父也歇了好几年才缓过气。这样人人得而诛之的混蛋,是我的父亲?「这么荒唐的事是谁告诉您的?不是挑拨离间吗?您……您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焚秋与猎冬长老去找慕商春吧?」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只觉荒唐。当人遇到荒谬到无法置信的事时。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想笑。大长老看着嗤笑不止的我,道:「如果不是,那你师父死之前,何必要让宗主立这样的毒誓?以全宗的未来作为赌注?」“……”他语气里涌上来一种很深的哀戚。「现在想想,你的一切都很奇怪,当年面掌门抱你回来时,你已经四五岁了,你却全然不记得自己来自哪儿,没有记忆,话都说不利索,犹如一张没有过去的白纸,你体质奇异,全身经络与常人有异,也不是习武的好面子,反而需要掌门用自身真气替你疏通才能平安长大,我不是没对你的来历起过疑心,可掌门说你是捡到的,我也就没再多想,直到前几日,有人给我发来了密信——」他口中的信犹如一朵云,轻飘飘地落在我颤抖的怀里。信?我识字,但这些字句组合在一起我都看不懂了。信中清楚的写下我的身世。我是哪年哪日被剑宗带走,我身体有什么特征,我父母为谁。我想起身一一辩驳,可双膝一软。眩晕地瘫软在地。我才反应过来,这些灯油里下过药。这就是大长老要我走进,跪坐在这里的原因。被信任的人算计是什么感受?我说不上,也顾不上。大长老浑浊的眼里也有泪光。脸上闪过一丝不忍的犹豫。可在下一瞬间,又恢复了原先的冷若冰霜。他的眼神。让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剥落坍塌。如果……如果退一万步讲是真的。那他的独子,死在萧衡手上。对仇人之女,有什么同情的必要?谁同情过被万箭穿心的剑灵子?儿子是长老的底线,他这种知天命年纪的人。已经能容忍忽略很多事,唯独这点。他不可以。他不能接受自己将仇人之女。视如己出养了十三年。写信的人,精准的击中了他的软肋。「这个真相,我并不知道。」我被撬开嘴。他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他说。「七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想怀疑你,信中说你从小被易容丹改变了容貌,现在你服下这颗解颜丹,如果信中所说是假,那你的容貌就不会有任何变化!」江湖有秘法,特殊的丹药。可从小更改人的面容。就连当事人都会一无所知。他的手在发抖,话里多少是带着期待。他希望这颗解颜丹能证明信里所言都是无稽之谈。可在服下的瞬间。我咽喉连着胃部即可腾起灼热的疼痛。好痛——!心脏要爆开了。身体内部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粗暴的撕扯五脏六腑。我甚至感觉下一刻,就有东西会从皮肤下破土而出。我抓着几乎龟裂开的脸。无力的痛蔓延在每一寸肌肤之中,任凭我自己嘶吼嚎哭都没有丝毫的减弱。无助下,本能的朝大长老伸手求助,「救——救救我!」在我歇斯底里的叫声中,大长老苍白的脸在满屋佛灯照映下成了一种奇异的红。显然,他那点可怜的幻想破灭了。他望着血肉模糊的我,仿佛见到鬼,失神退后几步。「魔头萧衡,他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只要见过的人,就永远不会忘记——」书上记载,阎王殿殿主萧衡,武功盖世,湛然若神,容貌倾城使人见之难忘。曾有人说,他若肯笑,同样也能让人卸甲投降。砰的一声。一面铜镜被扔向我,我几乎是立刻看到了里的人——如果平日看到这样的人,我应该会看呆。但这张脸出现在镜子里时,我只感彻骨心凉。我对了十八年的脸变了,虽然还是那个轮廓,那个神态。但五官微妙改变后,就神奇的组合成一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虽然浑身是血,但不掩绝色。这是谁?我不认识,让她滚开——我恐惧地砸烂镜子,满地碎片依旧折射出我的脸庞。我愣住,镜子里的美人也一样愣住,我在流泪,她也对着我梨花带泪。莫须有的罪名这时候成了铁板钉钉的证据。可也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可我从没见过萧衡,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做过什么事,就要继承那么庞大的仇恨吗?长老说自己被骗了十三年。可我呢,我同样一无所知了十三年啊。我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眼泪流进了嘴巴里。这是噩梦吗?我陷入昏迷前如此祈祷,如果是噩梦。请让我醒来。如果不是,请让我死去。119小时候,我发现自己很特别。这个特别,体现在每次逢年过节上。别的弟子逢年过节都有家里人上来探望,而我什么也没有。有的弟子会穿上家里人缝制的红红绿绿的大棉袄子。笑得欢天喜地喜气洋洋的。我在一旁看,他们之间流淌着的亲昵气氛让我真切的意识到——家人,原来是这样的存在。过年总在冬天,而这正好是山里最难熬的日子。约莫看出我心情低落,大长老找了块木板带我出去滑雪。他要我坐上头,弯腰亲自推我走。白雪茫茫风雪又大,吹得他的白胡子簌簌乱飞。「什么叫没有家人?我跟你师傅不就是你的家人?咱们剑宗三千人,不都是你的弟子?」大长老里他向来是疼我的。我第一次完整的临出字帖就是坐在他怀里完成的。他白胡子又厚又长。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剪了一大撮。师傅生气要罚我,大长老笑呵呵地拦住他。说:「仲钧,小孩子调皮能怎么样,活泼是好事啊。」师傅无奈。说你能真感觉不到有人剪?就纵着她吧,别宠出毛病就成。大长老是觉得,要剑灵子没有死,也早到了成亲生子的阶段。他的孙儿们也该是我这年纪。他喜欢小孩,是因为在我们身上,多少可以找到爱子的痕迹。有种情感叫移情,可我那时候怎会知道?明明是他们,非要让我当他们是家人的啊。风雪散去,醒来后,我人已在地牢里。?这间密室潮湿阴暗。没有床,四处都积着厚厚的尘。暗淡又萧索。混沌得好像天地未开的时候。我应该晕了很久,墙壁上的蜡烛滴满了蜡泪,除了空气里飞舞的尘埃,一切都是静默死寂的,包括我自己。原来成长,真正的长大,只需要一夕之间。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命运只需要对你轻轻吹口气。你十八年来努力构建的自己立刻坍塌,成为一片废墟。我撑站起,开始不断撞击牢笼。但这些都是金铁制造。肉体凡身对上无疑以卵击石。但我不管,我继续将铁栏撞得乓乓作响。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我何尝不知这是困兽之斗?但我需要发泄。或许人就是这样。粗暴的反抗是最直接可以证明自己尚有力量的证明。哪怕这点力量是如此的虚张声势。在别人眼里又是如此的徒劳无功倍显可笑。平日里会有哑奴来送餐食。大约是见我真是挺不住了,大长老终于来看过我一次。几日不见,他也憔悴不少。我不再哀求他,话语里连困惑都少了。屋里的日益加重的恶臭。逐渐剥夺了我作为「人」该有的尊严、体面,骄傲。我两手紧握着栏杆,问他:「您是要杀了我,还是要一直软禁下去?这样做,能让您变得更舒服吗?」他毫无动容地看着我。但黑暗里,他的声音又特别沧桑。「你师父明知我恨阎王殿的人,为什么还把仇人之女养在身边,让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他可是在愚弄我?可怜我儿剑灵子,明明有逃生的机会,他为了宗门荣誉宁愿战死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愿意独自逃生——他被送回来时,后背连着胸腹都被射空了,是我亲手给他缝合的,我缝了整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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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才将他身上的伤口勉强缝上,让他像个人一样入土,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父子要承受这样的命运?」老人哽咽地问我为什么。可我要怎么回答?命运残忍起来,不都是一视同仁么?如果我能改变什么,我一定会去做。可我能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比他更想知道,为什么师傅要在杀了萧衡后。还要耗费精力养我到大。他是怎么做到对魔头之女视如己出不露丝毫破绽的?每次我追问身世的时候。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嬉笑打哈哈的?师傅说,我只有寻到双人剑法练就绝世武功。才有知道身世的资格,那他是不是已经预想到我的下场?那慕商春呢,他会知道吗?没有人运功,我真气早就紊乱。就算大长老不动手,我也有随时暴毙的可能。但我不准备告诉他。我轻轻问:「那慕商春,知道我的身世么?他……有在找我吗?」我这样离开了,他会不会担心我?会不会到处找我?「别指望他会救你,他就算知道真相,你以为他会站在你这边?剑灵子是他师傅,救过他的命,对他有再造之恩。」大长老哼笑了声:「而且这个地方,谁也不知道,连他也不会知道。」他说得对,日与夜仿佛没有边际。一天天过去,我身上臭得连老鼠都不愿靠近。也没等到有人来救我。有几次我差点在死于心悸。我时常觉得身体里窝藏着一头猛兽。随着真气失控而日渐壮大,在黑暗里不断阐释我的心智。我拍打铁栏,但地牢里静悄悄的。除了老鼠吱吱声,根本没人理会这里。而更可怕的是,收到信的人。还不止大长老一人。120有晚,我从半昏迷中被摇醒。大长老蒙住我眼睛,很匆忙的将我运送上马车。路上他说:「同样的信,有十八家门派也收到了。他们要带走你。」写信的人很聪明,没对那十八家提我的真实身份。只说大长老找到了魔头遗孤。这是很顺理成章的说辞。毕竟大家都知道大长老恨萧衡入骨。大长老若不给人,写信的人就会将我的真实身份曝光。「那这样,剑宗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宗门的名誉不能受损,我们不能承受包庇魔头之女的责任。」「写信的人……将你们的心态算得很准。」我虚弱地咳了几声道:「大长老,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人一旦被威胁,答应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会一直被拿捏,掩盖一个谎言就需要千百个新的谎言。」背后的人掐算了一切,比起我的身份。对方是谁才是耽误之际需要搞清楚的。我脸贴在地面,感受着马车剧烈的颠簸。「而且,您那么匆忙,是快挡不住慕商春了吧。在他要找到我之前把我转移走,没有证据。他对您也无可奈何,对吗。」大长老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语气微妙的欣慰起来。「你长大了,会这样周全的想问题了。」我低低回。谁愿意长大,谁又希望用这种方式呢。车速渐缓,应该是到了交易的地方。当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牙齿还是不禁打起颤。「不要把我交给他们。」下车前,我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是哀求他了。「大长老……苏爷爷,爷爷,杀了我吧,把我杀了。不要交给他们好不好?」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他缓慢地。一根根松开了我的手指。我被带到另一间牢房里。解下遮眼布时,我清楚地听到这些人倒抽了口气。我理解他们的躁动。要我长得跟萧衡没啥关系。他们只会半信半疑不至于下狠手。可如今我这脸无异于一桶炸药。足以让他们封尘已久的仇恨再度燃烧起来。他们的至亲、师友,都死在萧衡了手上。「萧衡……居然有女儿可怜我们天山派当年几乎被灭门魔头的余孽居然活得还好好的!」先提鞭的人是叫熊天霸,他亲哥被魔头捏爆天灵盖。他自己也在逃命中失去了右臂。他用仅剩的左手持鞭,一鞭重重下去。我肩头到胸腹的位置立刻血肉展绽开。「这一鞭是为我哥,这一鞭为我死去的弟子、这一鞭为我断掉的手!」他大喝出声,鼓足气力,一鞭自然不够。他左右交替,鞭鞭入骨。衣服破了,皮肤裂了。黏稠的血糊在伤口里。一盆盐水当头淋下,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肉体。绝望寒意再度裹紧了我,我心中默念。师傅,这就是您抚养我的理由吗。你教我明理守信,尊师重道爱护弱小。教我学会了这些责任,然后再狠狠击碎我的信仰。可这些人,遵守了那些「规矩」了吗。我从没伤过人,害过人,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啊?也有人提出轻微的质疑。「到底是个姑娘家,萧衡做的事,她应该也不知晓啊……」「死在魔头手里的人不计其数,父债女还。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她隐姓埋名这么久,可有对死去的人有半点愧疚?我看死都是便宜她了。」「我爹的忌日要到了,正好拿她祭祖!」这时,有人看向墙边。「碧落宫主,你的意思呢?」那儿站着个年轻女人。她正静静地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施刑。女人解下披风款款朝我走来。她在母亲被段九渊杀害后成为新一任碧落宫主人。弟子曾跟我说,她生性温柔,擅医术。连树上掉落的雏鸟都会医治。她曾对慕商春以身相许过。我苦中作乐的想。这算不算情敌前面分为眼红?她接过熊天霸递来的鞭子,却没用,放在了一旁。她捧住我低垂的脸,抬起来仔细审视。「这样的脸可真是难得,如此美人,我可不忍心下手。」估计是怕她心软,熊天霸吼了起来。「碧落宫主,当年你爹被萧衡杀了,如今母亲又遭段九渊所害,新仇旧恨的,你可不能心软啊!」她不理那人,欣赏不够似的。又用带着香味的帕子继续擦干净我的脸。我虚弱,但冷静地看着她。她的手香软温热。但我依旧感觉不到一丝的善意。「各位,逝者已逝,就算你们杀了她。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复生,单纯发泄的话。其实并无多少意义。」她把我的脸擦干净了,很满意地微笑起来。我觉得,屠夫在即将售卖的猎物前。就是这表情。「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如今阎王殿卷土重来气焰嚣张,不断进犯我中原武林,段九渊攻碧落宫不成,几日前,又大张旗鼓对崇山派下了战帖,这事大家都知道吧?如果那时,将这位前殿主之女悬挂在阵前,斩首示众,定有动摇军心,以儆效尤之用。」她转头,对大家盈盈一笑。「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121对这个建议,众人欣然采纳。运去崇山的路上,我虽被封了内力捆住手脚,好在没蒙眼了。车帘飞起,我贪婪地看着外头的一草一木。马车正穿行过成片的芦苇地,窗外芦花如云胜雪。风虽萧瑟,但枝摇如浪花翻海,别样的生机勃勃。我深呼吸。只有真正失去了自由,方知平日里在再平凡不过的存在,都是难得的风景。这时,车外护车的几人骂:「妖女!」我偏头,看过去。被我看的那几个年轻护卫顿时脸爆红,恼羞成怒的瞥开眼。「你别想色诱人,我,我们心意坚定,可不吃这套!」“……??”都被打成猪头了,还能色诱?这脸也太强大了点。难怪我那便宜爹被人记恨那么多年。美人无论做什么事,给人带来的印象都会比常人强千百倍。临到傍晚,一行人在山脚客栈入住。我依旧绑在马车里,由几名侍卫轮流看守。但到下半夜的时候。身穿天堡派衣服的弟子切把我拖了出去,偷偷摸摸从后门来到一间房中。天堡堡主宋福是个没能力没主见的软骨头。他亲叔死后,因无儿无女被他捡了便宜。这些年毫无建树,一直靠投机依附大宗门混日子。仁义山庄,就是天堡跪舔的对象。我被封住哑穴,直挺挺躺床上。隔着幕帘听他对仁义庄主献媚道。「嘿嘿,大人尽管放心享用,反正等一开战,这妖女就没用了。横竖都是个死,不如人尽其用吧。」仁义庄主约莫四十来岁,也算一表人才。世人夸他品性高洁,喜做善事。在那群鞭笞我的人中,他是唯一没有动手的。我觉得,他不像那么坏的人。宋福马屁拍错人了。下一刻,仁义庄主却笑了。「你啊,做事是挺机灵。」我的心顿沉。宋福多会察言观色,他生怕对方不放心。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换看守的还有两个时辰,换班的玄天刀门都是小古板,知道后准得闹事,嘿嘿,不过两个时辰也够用了。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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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样啊。我头仰上,心中喃喃。正与邪的区别在哪?在于谁会说冠冕堂皇的话么?因为我的身份变成妖女,就活该被这样践踏吗?师傅,您说道在人心,要无愧于世。可人间好坏。你不害人,别人却要糟蹋你。在此之前,我信人间正道。我信善恶各有所报。我信仁义善良是普世的存在。我信不伤害别人,别人就没有权利伤害我。可事实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啊。我的信仰,一败涂地。门关上了,仁义庄主撩开帘子。他努力维持着正人君子该有的表情。但变重的呼吸,急不可耐的手都透露着他的迫不及待。他爱不释手的抚摸我的脸。「也就熊天霸那傻子舍得下那么狠的鞭,差点就毁了这张脸……你知道吗,萧衡当年初入江湖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碰他,结果十根指头全被斩落,要我说,能睡一晚这样的美人,就是没命了也值得。」我没法闪避,干脆直直看着他。告诉自己,记住他的模样。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能忘记。男人的手指像冰凉的毒蛇从我脸颊往下。恶心感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寸。滔天的恨意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要凿穿我的心底。我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个紧紧封锁的闸。只要我愿意。就能把潜伏在里头的野兽从深渊里释放出来。正准备脱上衣的男人浑身一僵。抽搐着倒在床边。他睁大眼睛,不明白自己穴位怎么就被点住了。「怎么会——你,你不是被——」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恐怖的力量在我身体里肆意涌动。足以冲破桎梏。「你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值得么,我满足你啊。」伴随咔嚓声。他脖子诡异扭向一边。我望向自己的手,稳得一点都没颤。这是我第一次杀人,稳得像重复了千百遍。原来杀人就是这种感觉啊。没想得那么难。妖女可能天生就擅长干这样的事。我笑了,捡起一旁的佩剑,随手一挥。剑偏轻,不太顺手。但也可能是太久没用过了。不过,杀人,足以。师傅,您总说要仁慈,做事留一线,可我做不到了。我恨他们。我想要把这些折辱我的,欺负我的人全部杀光。一点不。而我也是这样做的,我杀红了眼。其他人闻声追了出来。三十几个门派的人从四面涌来。混乱的刀光剑影中,飞箭击中了我肩头。我也没太大感觉,趁乱将碧落宫主挟持为人质。122夜幕深深,寒风刺骨得像要把人劈成碎片。我且战且退。碧落宫主看出我是想利用山林里的复杂地形脱身。「你以为单靠自己就能离开这里么,无非困兽之斗,我们人多势众,抓到你只是时间问题,你有支援吗?」我最大的依仗,宗门,已经失去了。慕商春……我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直到铁锈的血腥味充斥满口腔。我惊讶于自己声音可以如此的冷静。「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能活着离开这里,但有你们作陪,我也不亏是不是?」到底是人多,我步步撤退,直撤到断壁边。前面无路,只有汹汹不见底的断崖瀑布,再无突围可能。就在准备鱼死网破之际,林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慕商春喘着气。他整个人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黑袍上血迹斑斑,边走边淌。他步伐缓慢地朝我走来。而我倔强昂着头。哪怕浑身颤抖也死咬牙关不吭声。「小师叔,我来接你回家了。」他的声音很沉,像鼓一样敲打在我耳边。这个恍如隔世的称呼让我想起墓洞里的亲吻。想起他对我的承诺。想起过去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他都会在我身边保护我。我本来都开始接受了十几年种种全是虚梦。可当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那些快活的日子凌迟一样冲刷着我。我仿佛站在真实与虚妄之间寸步难移。语言成了最轻薄的东西。只有我手上剑。那把依旧架在碧落宫主颈上的剑能给我些许安全感。我对慕商春摇了摇头。「回家?可你来晚了。」太晚了。晚得我已经不太可能,变回曾经的自己了。其他各派虽然不知道我们之间关系。但都给面子的暂时没上前。慕商春朝我走近一步,看我几乎同时后退半步。这份抗拒让他发出粗粝的叹息。「小师叔,一切都不会晚,你信我。」他那晚送走了执法长老。第二天弟子才发现我人不见了。他们四处寻无果。阎王殿却送来信函说人在他们那。阎王殿的老巢里头凶险可想而知。段九渊又要求慕商春独自前往,这一来一往,等他寻到这里来时,时间已经晚了。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哄道。「小师叔,不要冲动,我们回家好不好?」 「带我回家,回哪里?剑宗?你明知道我在那没立足之地了。」围攻上来的各家掌门都听糊涂了,议论起来。「回家?不对,剑宗宗主怎么会跟妖女搅合在一起??」「看样子还很熟,难道——?妖女果然是妖女!」「对了,不是剑宗大长老把人找到的吗?难道妖女就是他们一直窝藏着?」有人朗声提醒。「慕宗主,这可是大魔头萧衡的女儿啊。阎王殿很快就要攻上崇山,我们正道得齐心协力。才能对付邪魔外道啊!」我视若罔闻,只想从他嘴里听一句实话。「慕商春,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师傅是不是我的杀父仇人,他为什么要我去寻找双人剑法?他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是萧衡女儿的缘故吗?」慕商眉心深处溢出一丝哀沉的苦笑:「是。」早已知道的答案,但我要他亲口说。「他去世前,嘱咐我要看好你,你的体质也是……因为你父亲。我们不想让你知道,当然,你有权知晓,可我们不希望,世上偏见如洪水猛兽,没有哪家家长愿意孩子看到这些,抱歉,小师叔。」骗我,都是骗我的。我的存在就是个谎言。是场笑话!我心中的恨如烈火汹汹,非要烧到油尽灯枯方才罢休。「你们都知道我是魔头之女,你们都知道!看我傻乎乎去寻亲,看我为你茶饭不思很开心是不是?家长?他算哪门子家长?杀父仇人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家长?我——我明明把他当亲人,当亲爹看待的!」我嘶声裂肺。可眼下压根没有一点出口可以让我释放这份疼。这里黑压压围了那么多人。我的质问显得那么轻微。轻的像需要半口气就能吹走的蝼蚁。「我一直秉信你们告诉过我的道理,要知理明信,要孝顺长辈——大长老肺不好,我就去雪山给他雪莲,找了足足五天,冻得膝盖至今天一凉就会疼;淮河水难那年我们去救灾,我救了六十八人,每一个人我都愿意救,只要我可以,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慕商春,你告诉我,就是是听你话,做好孩子的结果?」他是很擅言辞的人。可撕破谎言的面具后,或者是看到我现在悲苦凄惨的模样。慕商春仿佛丧失了语言。半晌,他缓慢而疲惫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放了她,然后我们好好谈谈。」「慕商春,你好像很在意她,。怎么,你喜欢她吗?」我惨笑。瀑布飞溅起来的水花溅飞在我脸上,湿漉漉的。我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我的眼泪。「从一开始,你就让我放她,我不放,你是不是要杀了我?」得知碧落宫有难,慕商春第一时间就赶去救援。弟子夸碧落宫主温柔貌美,大家都希望他们能成一对。如果一切都是谎言。那他对我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在我与慕商春对峙分神的一瞬间。一直安分的碧落宫主忽地有了动作——她袖里弹出一把尖刀。这一切都太快。我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文质彬彬的姑娘。慕商春倒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他反应比我快,可再快,也不及贴身的这一刀快。匕首没入大半进我心口。备案号:YXX1nNXXapri3Gn3J9iD9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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