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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节 舆论和谎言（第2页）

血浓于水，血浓于水，可是为什么她的血亲却能够如此无情地将襁褓中的她丢弃，如今又如此无情地将她置于这样煎熬的境地？或许从三十年前她被丢弃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注定了不可能有真正的亲人，杨家不是，徐家也不是。

杨洁如浑身发凉。

徐芬还在祈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没有别的办法。那是我妈，也是你妈，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你真的这么无情无义，铁石心肠吗？」

「无情无义、铁石心肠的人不是我，是三十年前讲我丢掉的人，是三十年后上门来想要从我肚子里挖走一颗肾的人！」杨洁如几乎失控，声嘶力竭地喊道，她的情绪几乎要崩溃，再也顾不上外面的人是否会听见，「这颗肾我不会捐。现在，请你走，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姓杨，跟你们徐家没有任何关系。」她擦掉眼泪，快速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

门外的那些目光立刻四散开来。

徐芬不甘心，又一次跪在地上死死哀求：「那可是你亲妈，是生了你的亲妈啊！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你，可做人讲良心，当年那么多女婴被淹死被丢在山上冻死，妈把你丢在杨家门口，是给你留了一条活路的呀，现在你就不能也给她一条活路吗？你身上的每一个器官，你的肾，你的心肝脾肺，都是妈生给你都呀！你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你没有良心！天呐，天打雷劈呀……」声声厉号刺入耳膜。

这时已经有预约的客人前来，见到眼前这一幕，都吓得不知所措。谢珍妮心想不能再让这个女人这样闹下去，不论对诊所还是对杨洁如都不好，连忙让人将客人引导到VIP会客室去，又叫来保安，把徐芬拉出去。没想到那个徐芬彻底放开了撒泼，在地上哭喊打滚着不肯走。保安为难地看着谢珍妮，说这就算是请出去了，人家要在楼下诊所门口哭喊，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更影响诊所的声誉，不知道的，还以为诊所出了什么医疗事故被人找上门来闹了呢。

谢珍妮觉得也是，但这场面，她真没处理过，一时一筹莫展，只能从源头上处理问题，劝杨洁如先回家休息，这人看见杨洁如不在，再闹下去也没意思，自然会走。杨洁如强忍着眼泪，回办公室拎了包头也不回地冲出诊所，谢珍妮看着她那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随时就要晕倒，越发担心。

回头看见诊所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那几个客人惊慌之余不忘拿出手机来拍照，她想着，这事是瞒不住了。

杨洁如冲出诊所。夏日正午的日光正烈，如炭炉一般炙烤着每一个路人。她漫无目的，掏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打给叶知蔚？不，不，她太忙了，而且刚刚失恋，自己的烦心事也很多，不能再给她添麻烦。打回家去？早上诊所的事，或许家里已经知道了。就算妈妈不知道，两个嫂子消息那么灵通，肯定也知道了，她回家去该如何面对她们？

她无法面对。

手机通讯录里熟悉的名字一个又一个，可竟没有一个是此时能够安慰她，听她诉说的人。

正如杨洁如所料的，今早在天工诊所的一幕，早就被人用手机拍下视频，在海城各个圈子的群聊里疯传。杨洁如本身就交友广阔，做了医美这行之后，更是大半个海城20－50岁的女性都在她的交际圈子里，女人之间传八卦的速度比神州十三号还快，很快满城皆知。

叶知蔚从一早到公司就在开会，临近中午又去了一趟集团公司，向行政部和人事部汇报年会的筹办进展，等她经秘书小余提醒看到视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叶知蔚一下子就炸了，连忙拨打杨洁如的电话，却是关机。

这家伙总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她当机立断，驱车去杨洁如家里找

（）

她，拍烂了门也无人应答。叶知蔚开始后悔昨晚没有要李云川的联系方式。对了，李云川，他在诊所工作，去天工肯定能问出他的电话。叶知蔚急忙赶到天工，可李云川的电话却拨不通。

她急疯了，想起这一块是海山街道，自己正好认识海山街道派出所的所长，连忙打电话给他，请他帮忙派个民警上门来看看。等她回到杨洁如家门口，民警刚好赶到，起初民警不同意破门，叶知蔚急得大喊里面可能有人自杀，对方评估了事情的严重性，才同意暴力拆门，谁料此时李云川却赶到了。

「抱歉，我在乡下，信号不好。」李云川没更多的解释，开了门冲进去，几人将整栋楼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也没看见杨洁如的身影。

「完了，她会去哪里？」叶知蔚慌了，抓住李云川问。

李云川摇摇头。他不知道。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已以为对杨洁如了解颇多，到头来却连她难过的时候可能会去那里都不知道。心在胸腔里疯狂乱跳，他与叶知蔚面面相觑，两人都知道彼此心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可都不敢说出来。

李云川忍不住后悔地想，早知道今天不该请假去乡下，其实完全可以等诊所下班了再去。如果早上他在诊所，肯定不会让事情发生得这样狼狈，肯定不会任由杨洁如一个人跑掉。他是在村口的小卖部买饮料的时候，才连上了网络刷到了那些已经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李云川不敢想，这些视频已经流传到了多少人都手机里，引发了多少议论，而这些将给杨洁如带去怎样的伤害，如果……她还能有机会面对这些伤害的话。

此时此刻，她究竟在哪里？

杨洁如在杨清婉家里。

几个小时以前，烈日底下她仓皇茫然的时候，杨清婉的车停在了她的面前。那时候的杨清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杨洁如在手足无措的样子，出于关心将车停下，还不等她开口问，杨洁如便在她面前晕了过去。

杨清婉连忙送她去附近的诊所，在等待杨洁如苏醒的过程中，她也在自己的几个群里都看到了那段视频，甚至还有好事人，单独将视频发给了她。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杨洁如，杨清婉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堂姐。

她原本是去做一个采访，但眼下杨洁如这样，她自然不能扔下她一个人不管。发生了这种事，她也不确定杨洁如是否希望见到二婶和她的哥嫂，等杨洁如苏醒过来，整个人却又是木木讷讷的，问她什么都是一言不发，杨清婉只能将她先带回家。

到了家里，圆圆刚睡完午觉。对于自己这个堂阿姨，他是陌生的，但小孩子不怕生，又觉得杨洁如长得好看，便爬上沙发做到杨洁如身边，阿姨阿姨地叫，还从自己的零食罐里掏出最爱的奶酪棒，要给杨洁如吃。

杨洁如心情再差，也不能不理一个小孩子，勉强冲着这个眉眼像极了吴嘉泽的小男孩露出笑容。

杨清婉见了，略略放下心。

跟杨洁如比，杨清婉的嘴一向是笨的，跟人斗嘴行，要讨人喜欢要安慰人，她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再加上这事如此敏感，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痛杨洁如，杨清婉不知道从何处开口，此时倒庆幸还有个小孩子，能缓解一下气氛，否则两姐妹这样面面相觑地坐着，也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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