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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节 全是一场戏（第3页）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我知道，我的女儿心肠好，她……」

「这里哪有你的女儿？我们杨家没有你的女儿！」王雪萍推开门，气得直哆嗦，「走，马上给我走，她不会捐这颗肾的，你们要死要活，跟我们杨家没有任何关系！建芳，让他们走！」

在场的人除了青林村的村民，还有许多城区来的，外地来的游客。原本这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这是不是网上那个找亲女儿捐肾的妈啊？」

如今这个社会信息传播太快，杨洁如的新闻在前段时间通过网络，早传播到世界各地有华人的地方。这一喊，众人都想起这件新闻。结合新闻的故事，再看着眼前这个年逾七十，满头华发的老太太悲愤的样子，不禁心生同情。

徐芬发觉事情并没有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这两天她跟杨洁如联系，时时小心打探她的想法变化，生怕杨洁如反悔。眼看着妈妈的病情日渐恶化，如果杨洁如真的反悔不肯捐，那就真的没希望了。她根本强迫不了杨洁如捐出那颗肾，唯一能拿捏杨洁如的，只有那一点点血缘亲情。

徐芬对自己妈妈的感情是很深的。她是大女儿，出生的时候虽然因为是个女儿，并没有太受徐家待见，但那时候政策有规定，农村户口的夫妻如果一胎是女儿，可以再生一胎，再加上那时候徐家杂货铺的生意不错，因此徐芬也算是在父母、尤其是母亲的疼爱下长大的。小时候出了风疹浑身发痒到睡不着，是妈妈彻夜背着她在天台上来回一趟一趟地走，哄她入睡；冬日里去上学，是妈妈将她裹在自己的棉袄里，骑着自行车送去学校。对于徐芬来说，她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去死的。如果她的肾能够匹配，她肯定早就站出来了。

可事与愿违，她救不了自己的妈妈，于是想到了那个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妹妹，怕她不肯给这个把自己抛弃又突然冒出来的亲生妈妈捐肾，她演了一场苦情戏，先把杨洁如骗到医院去看望妈妈。正如杨洁如说的那样，她想，母女的血缘亲情是天生的，即便从小不曾见过，但只要杨洁如去看一眼妈妈，就能够唤醒她们血液里的基因联系。

她一步步筹划，一边跟杨洁如打亲情牌，一边把事情捅出去，想用舆论的压力逼迫杨洁如就范。去天工跪地哭求，在媒体上向杨洁如喊话，一步一步都是她算好的。但让徐芬没有料到的是，网友们的想法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几乎是一边倒支持杨洁如不要捐肾的。

怎么会呢？徐芬百思不得其解。或许以她的受教育程度和生活阅历，根本不理解为什么网上的网友竟然会不支持女儿给亲生妈妈捐一个肾。但好在，杨洁如同意了。

那天杨洁如来找她，表示自己愿意接受身体检查，如果检查结果是她的肾可以移植的话，那她就同意做手术。检查结果，杨洁如可以捐。徐芬生怕杨洁如后悔，迅速和医生敲定了手术时间，眼看着手术时间越来越近，杨洁如的态度却越来越不明朗，前段时间她被杨家带回青林村，徐芬真怕到手术那天她都出不来。昨晚徐芬忍不住给杨洁如发了微信，杨洁如冷漠的回复让她越发地肯定了自己的担心，辗转思考了一晚上之后，她决定铤而走险。

徐芬想，既然杨家人是杨洁如捐肾的最大阻碍，那她应该从说动杨家人入手。杨洁如不过是杨家的养女而已，又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只要徐家一家人去求他们，他们肯定会心软同意的。她还把虚弱的母亲也带上，任何一个稍有一些怜悯心的人，看到一个虚弱的尿毒症患者这样跪在烈日底下，他们总会心软吧？还当着全村人的面，这还不同意，难道不怕被左邻右里戳脊梁骨吗？

但事情又一次出乎徐芬的意料之外，杨家人，尤其是那个杨洁如的养母老太太，一听说徐家人的来意，就激动得挥着拐杖要把他们都撵出去。杨洁如的两个嫂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珠光宝气，没想到也不是好惹

（）

的，

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把这场闹剧演完了。徐芬心一横，扑在王雪萍的脚下抓住她的裙角哭求：「求求你们了。给我妈妈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不舍得，我们家可以拿所有的一切来换。只要你们点头同意捐这个肾给我妈妈，我回去把杂货铺卖了，把老房子也卖了，换成钱全都给你们。」

周建芳叉着腰挡在面前：「呵，你们那家破店，那破房子，能值几个钱？你长着嘴巴，自己去村里打听打听，我们杨家不缺你这几毛一块的！」

王雪萍顿脚，试图把徐芬从脚边赶开：「你们疯了，疯了！我不会要你们的钱，我一毛钱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女儿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她是我从这么小，一点一点带大的。她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从她身上拔走一根头发！」

「可她也是我的女儿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要不是不得已，我怎么会不要她。我为了她好，特意打听了好人家……我真的是为了她好的！」周淑飞哭道。

长期病痛的折磨让她已经不成人形，盛夏的早晨在这烈日底下一折腾，更是虚弱，周淑飞更加渴望健康的身体，今年她还不到六十岁，正应该是在家里带孙子享福的时候，现在她孙子也没有，儿媳妇福也没想过，她真舍不得死。

她的病，前前后后拖了两年，为了治病，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年前为了娶儿媳妇，又欠了一笔钱。如果再不做手术，一次又一次的透析，一次又一次的病危住ICU，徐家是真的负担不起了，今年她才进了医院一次，看着医院的账单，儿媳妇的脸色明显已经不好了，她再拖下去，不仅会成为家庭的经济负担，更会影响儿子的夫妻感情。可移植一个肾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即便她能想方设法凑齐手术费，可要等到肾源也是难上加难。

徐芬找提到去找那个被她丢弃的女儿，一开始周淑飞是不愿意的。但求生的欲望战胜了她仅存的一点良心。人有两个肾不是吗？她好歹也给了这个女儿生命，她身上的所有器官都是在她的子宫里孕育的，现在从她身上拿回来一个肾就能救自己一命，并不过份吧？她又不是要女儿的命！

「求你们同意吧！她自己已经同意了！你们杨家养大她的恩情再大，也不能阻止她救自己的妈呀！」

杨洁如在屋外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李云川担忧的脸。她从没见到李云川的眉头锁得这样紧过。她躺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屋外的喧闹声，不顾李云川的阻止挣扎着起来，推开门，烈日刺眼，她很费力才看清跪坐在家门口台阶下的周淑飞。

比起徐芬，杨洁如与周淑飞长得更相像，即便被长期的病痛折磨得变了样子，依稀可以看出她与杨洁如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每次看着那双眼睛望着自己，那哀求的眼神让杨洁如无法拒绝。如今这与她极其相似的眉眼，却让她的内心无比悲痛。

「洁如，你同意了？」王雪萍不敢置信，抓着杨洁如的手，「他们说你答应了，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不是答应了妈妈，绝对不会做傻事的吗？你怎么可以捐肾，你怎么可以完全不顾妈妈的感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妈……」

「不要叫我妈妈！」王雪萍哀痛欲绝，「你不要叫我妈妈！我不是你的妈妈，她，」她指着周淑飞，「她才是！我现在才算明白了，我把你从这么小的一个娃娃养到这么大，到底都比不过你的亲妈！」

杨洁如知道，王雪萍是真的生气了。王雪萍对杨洁如的爱，更像是祖辈对孙辈的溺爱，从小到大王雪萍都没对她发过这样大的火。她想她是真的伤了妈妈的心。

王雪萍发了大火，头也不回地进屋了。余珊珊给周建芳使了个眼色，连忙跟进去，生怕老太太一时怒急攻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周建芳性子急，狠狠在杨洁如背上拍了一下：「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妈那么疼你，你真的把她气着了！」

人群议论纷纷。

「真是白眼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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