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不由想到,有的女孩可以煲电话粥,一起开着两座车去兜风,她要是这种女孩儿,那情况就大不相同啦。我只要简简单单地一句“听着”,她会问:“怎么了?”我就说:“你认得果丝·粉克-诺透啊?”她就说:“认得。”我就说:“他喜欢你哩”,她会说——情况一:“什么,那个呆子?哈,谢谢老天,今天总算有个好笑的事儿了。”或者情况二,比较热辣的“哦耶!快讲给我听。”
我是说,这样的话用不了一分钟就解决了。
但是这巴塞特明显没有上述那般爽快,并且还要黏糊糊得多。趁着天色还亮,我们走到屋外,这时黄昏还没有让位给夜色,落日还像烟头似的挂在天边。星星已经露了脸,蝙蝠在瞎扑腾,花园里的白花释放出臭烘烘的味儿,这种花是非等到晚上才肯加劲赶工的——总而言之,苍茫的景色从眼前消失,一片肃穆的寂静蔓延在空气中,很明显,这对她产生了极坏的影响。只见她瞳孔扩大,整张脸都在昭示灵魂的渐渐苏醒。
看她这样子,明显是看好伯特伦有什么重要消息。
鉴于这种情况,对话不可避免地冷淡了一点。每次需要贡献一定伤感情绪的时候,我总是表现欠佳,不过螽斯俱乐部的同仁曾纷纷向我表示,他们也有这个毛病。记得有一次胖哥·托森顿跟我讲,他曾经在月色中带一个姑娘坐贡多拉船,其间他只开了一次口,还是跟对方讲那个老掉牙的故事:有个家伙游泳游得特别好,后来就在威尼斯当上了交警。对方听了没有任何反应,胖哥对我信誓旦旦,并且没过多久,这姑娘就说夜色有点转凉,不如折返住处吧。
眼下,刚才说过,对话完全熄火了。没错,我是答应果丝,跟这位小姐爆料痛苦的心,但这种事儿需要一个楔子。我们一路走着,一直走到湖边她才终于开口,但是我发现她说的是星星,可想而知我是多么愤愤不平。
情况很不妙。
“哎,瞧啊。”她说。她完完全全是一个“哎瞧客”。之前在戛纳我就发现了,她曾在不同场合用这个方式吸引我注意各式各样的目标,例如法国女演员、普罗旺斯的加油站、艾斯特罗尔的落日、作家麦克·阿伦[1]、卖彩色眼镜的小贩、深天鹅绒蓝般的地中海、穿着条纹连体泳衣的纽约前任市长,“哎,瞧啊,那边有一颗可爱的小星星。”
我看到了,灌木丛上方那颗挺小的家伙,有点超脱的架势。
“嗯。”我答。
“不知道它会不会寂寞呢。”
“啊,我看不会。”
“一定是仙子流下了眼泪。”
“唔?”
“你不记得了吗?‘仙子每流下一滴眼泪,就有一颗小星星诞生在银河’。你想过没有,伍斯特先生?”
从来没想过。我看这实在没有可能,而且我觉得,这也有违她那个“星星是上帝的雏菊项链”理论。两者不可能同时成立嘛。
不过,我此时没心情进行剖析批判。我发现,刚才认为星星跟事情没有关系,这样想是错误的。其实人家提供了很好的楔子,于是我见机行事:“说到流眼泪呢——”
可是这会儿她已经转到兔子的话题,因为右手边的草地上有几只正在瞎胡闹。
“哎,瞧啊,那几只兔宝宝!”
“说到流眼泪呢——”
“这样的夜色,伍斯特先生,你如何不爱?太阳睡去了,小兔宝宝们一起出来吃小晚餐。小的时候,我相信兔子就是地精,要是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就能见到仙女啦。”
我潦草地做了个手势,表示我也料想到她小时候一定有这种蠢想法,然后再次回到正题。
“说到流眼泪呢,”我坚定地重复,“这可能和你有关,布林克利庄园里就有一颗心在痛。”
这话终于制住了她。她扔下了兔子的主题,她的脸色——我猜本来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润——也沉了下来。她发出一声叹息,听上去好像橡皮鸭漏气的声音。
“啊,是啊,生命真是哀伤,对不对?”
“对某些人是。比如说,这颗痛苦的心。”
“她的双眼多么伤感!真是泪眼迷蒙。从前那双眼睛一直闪着精灵的喜悦。全都怪鲨鱼惹来这场无聊的误会。误会真是一出悲剧,那美好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仅仅因为格罗索普先生坚称那是比目鱼。”
我看出她搭错了线。
“我说的不是安吉拉。”
“她的心在痛啊。”
“我知道她的心是在痛,不过还有一个人。”
她困惑不解地望着我。
“还有一个人?你是说,格罗索普先生?”
“不,不是他。”
“那是特拉弗斯夫人?”
要不是牢记着伍斯特家族考究的礼貌守则,我真想给她一耳光,我宁可出一毛钱买这样一个机会。我觉得,她坚决猜不中,是在故意犯傻。
“不,也不是我达丽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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