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是理查德变得有点散乱。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是一个人住。育儿室已经改成了卧室,给两个艾云雏鸟住,纽约下面的秘密据点就像几年前理查德、尼柯尔、迈克尔·奥图尔以及他们的孩子离开拉玛时一模一样。
理查德把潜水艇停泊在岛子南面的天然港口。
“你从哪儿搞来的潜水艇?”他们一起往秘密据点走的时候,尼柯尔问过他。
“是一件礼物,”理查德说。“起码我是这样想的。艾云鸟的最高首领教我如何使用以后,他,或者是她,就失踪了,可把这艘潜水艇留在了这儿。”
尼柯尔走在纽约街头的时候,有过一种古怪的感觉。即使在黑暗之中,那些摩天大楼也让她清清楚楚想起自己在这个圆柱体海中的神秘小岛上度过的日月。
我们分手多少年了?尼柯尔心里在想,一边和理查德手拉着手,在一个谷仓边站住了。当初,弗朗西丝·萨巴蒂尼就是把她关在这儿,让她在洞里等死的。尼柯尔知道,她的问题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段时间无法用平常的方法来计算,因为他们曾用相对宇宙速度作过两次星际旅行。第二次旅行时,他们睡在一种特制的床上,用外星技术小心翼翼地控制体内的酶和新陈代谢,减缓了他们的衰老过程。
快到老家的时候,理查德说:“每次到诺德去,拉玛宇宙飞船所做的惟一修改,是下一次任务也用得着的。所以咱们的秘密据点也没有什么变化。‘白屋’的黑屏风还在,老键盘也在。从拉玛上发指令的程序,或者我们这些主人需要的任何东西,一样也没有动过。”
“其他据点怎么样呢?”尼柯尔一边问。一边沿着坡道朝驻地下面走,“你都去看过吗?”
“艾云据点是个死城,”理查德答道。“我去过几次。有一回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八爪蜘蛛据点,但只到了大教堂的屋子,那间屋里有四条地道……”
尼柯尔笑着打断他的话:“那些地道我们叫伊利、迷利、迈利和摩……”
”是呵,”理查德接着说,“不管怎么说,在那儿感到并不舒服。虽然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总觉得那个据点里面还有人住。每走一步,好像八爪蜘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都在盯着我。”这次轮到他开怀大笑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担心万一回不来,坦米和迪米该怎么办。”
向尼柯尔介绍的坦米和迪米是一对艾云鸟,是理查德把它们从雏鸟养大的。它们实在是无价之宝。理查德在育儿室安了一道半截门,他到第二栖息地去接尼柯尔的时候,把门仔细关好。两个像鸟一样的东西还不会飞,他不在的时候,它们没法离开育儿室。但一听到他进了据点,小东西便开始叽叽喳喳地尖叫。理查德打开门,把它们两个搂在怀里时,都还在闹个没完。
“它们在跟我说,”因为噪音太大,理查德只好提高嗓门对尼柯尔说,“不该单独把它们留在家里。”
尼柯尔眼泪都笑了出来。两只雏鸟的长脖子都伸到了理查德的脸上。它们只有过一会儿能安静片刻的时候,静下来的时候,就用下嘴喙轻轻地去蹭理查德胡子拉茬的脸。艾云鸟还小,站起来只有70厘米高,但是脖子很长,看来似乎要大得多。
丈夫在照料两只小鸟,尼柯尔就站在一旁欣赏。他收抬粪便,看看它们还有没有新鲜食物和水,甚至还检查了一下育儿室墙角像干草一样的床是否软和。
“你已经变多啦,理查德·沃克菲尔,”尼柯尔一边想,一边回忆起多年前,只要涉及当爸妈这一类婆婆妈妈的事,他就不乐意干。对这两只又高又瘦的雏鸟,却很有感情,她非常感动。尼柯尔发现自己搞不清楚,“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这种无私的爱?是不是在投有发现这种爱之前,多多少少都要经历由于遗传或环境造成的所有问题?”
理查德把那四个玛纳瓜,还有从丝网生物身上取下的一片东西放在白屋的一个角落。他跟尼柯尔解释说,从他到了纽约,就没有发现玛纳瓜或者丝网生物的组织有什么变化。“也许玛纳瓜放很长时间都不会变,就像种子一样。”
听理查德说明丝网生物复杂的生活规律之后,尼柯尔主动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倒是这么想过,”理查德说。“不过不知道玛纳瓜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芽……这个物种实在太怪,又那么复杂。如果说发芽过程多少是由那一小片丝网生物引起的,我也不会大惊小怪。”
头一天晚上团聚,理查德让那两只雏鸟入睡,可真费了大劲。“它们怕我又走了。”理查德解释说。他和尼柯尔在白屋吃饭,坦米和迪米大吵大闹,他去看过三次了,最后只好安排贞德和艾莉诺去逗它们玩,这是他让雏鸟安静下来的惟一办法。这样他才有点时间同尼柯尔单独在一起。
睡觉前他们慢慢地亲热了一阵。两人一言不发,只是手拉手并肩躺着。尼柯尔两眼含泪,几滴泪水涌出眼眶,沿着脸颊往下淌,最后流到了耳朵边。她在黑暗中笑了,此时此刻,她是最幸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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