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说他确实做到了,女士。”贺拉斯·宾德勒说。
“宾德勒先生是著名的文学批评家。”雷蒙德·韦斯特说道。
格林肖小姐显然对文学批评家并不看重。她仍然不为之所动。
“我把它当作,”格林肖小姐指的是这座房子,“铭刻我祖父的天才的纪念碑。一些傻子问我为什么不卖了它,去住公寓。我住公寓里做什么呢?这是我的家,我就住在这里。”格林肖小姐说,“一直都住在这儿。”她默默回想着过去,“那时我们姐妹三人。劳拉嫁给了助理牧师。爸爸气得没给她一分钱,借口说牧师必须远离金钱世俗。她死于难产,孩子也没活下来。内蒂跟一个骑术教练私奔了。爸爸自然把她排除在遗产继承人之外。那个男人叫亨利·弗莱彻,是个英俊的家伙,但一无是处。内蒂跟他在一起并不幸福。她也没活多久。他们有个儿子,他有时给我写信,但他到底不是格林肖家的人。我是格林肖家最后的后人。”她骄傲地挺直肩膀,调整了一下歪戴的草帽。然后,她转过身子,厉声说道:
“什么,克雷斯韦尔太太,有什么事吗?”
有个人从房子那边向他们走来,她和格林肖小姐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完全不同,十分滑稽。克雷斯韦尔太太的发型精致,被染成青灰色的头发向上高高耸立,成绺的小卷和成排的大卷一丝不苟地排列着。她这身装扮就像一位要去参加化装舞会的法国侯爵夫人。她已人到中年,应该穿那种沙沙作响的黑丝绸裙,但实际上却是看起来更亮的廉价人造丝黑裙。虽然她身材并不高大,但胸部丰满挺拔。她说话时的声音异常低沉,措辞十分讲究,只有在发“h”开头的词时稍稍有些犹豫,最后发音时,带有夸张的送气音,让人不禁想到在她年轻时,为发“h”音她应该着实费了不少工夫。
“夫人,是鱼的事情,”克雷斯韦尔太太说,“鳕鱼片还没到。我让阿尔弗雷德去看看,可他不去。”
出人意料的是,格林肖小姐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不去,是吗?”
“夫人,阿尔弗雷德最不听话。”
格林肖小姐抬起两根沾上泥土的手指,放在唇边,突然吹了个极响的口哨,同时喊道:
“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过来。”
房子的一角立刻闪出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把锹,他的脸轮廓清晰,英俊帅气。走近时,他朝克雷斯韦尔太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您找我,小姐?”他说。
“是的,阿尔弗雷德。我听说你不去问鱼的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嗯?”
阿尔弗雷德不客气地说:
“如果您想让我去,我就去,小姐。只要您一句话。”
“我确实想要鳕鱼。我想晚餐时吃。”
“好的,小姐。我马上去。”
他傲慢地看了克雷斯韦尔太太一眼,后者脸刷地红了,压低嗓音咕哝着:
“真是的!让人无法忍受。”
“对了,还有,”格林肖小姐说,“两个陌生的访客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不是吗,克雷斯韦尔太太?”
克雷斯韦尔太太不解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夫人——”
“你知道的,”格林肖小姐点点头,“遗嘱受益人自己绝对不能是见证人,对吧?”她询问雷蒙德·韦斯特。
“非常正确。”雷蒙德答道。
“这些法律我还懂,”格林肖小姐说,“而且你们两位是有名望的人。”
她把铲子扔进除草篮里。
“二位介意随我去趟书房吗?”
“乐意之至。”贺拉斯急切地说。
她带着我们穿过落地窗,走过墙上挂着褪色锦缎、家具上盖着防尘罩的宽敞起居室,之后又穿过一个光线昏暗的大厅,经过楼梯进入二楼的一个房间。
“这是我祖父的书房。”她说。
贺拉斯带着极大的兴趣环顾房间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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