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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节 我是观音(第3页)

爸爸跪着靠近病床,握住她的手:

「天云,你好歹也是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孩子没什么错,不能歧视他。」

我妈甩开他,眼神愤怒中带着轻蔑,言语中带着疯狂,一顿输出:

「孩子是没错,错的是你和你师父师兄这些迷信无知的文盲。

「我鄙视的是你们。

「恶心恶心恶心死了,都是你们害的,我要杀了你们。

「我猜你又要跟我说,孩子的出生是佛祖授意,性别也是,不需要改变,对吧。

「他长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长大了不知道要受多少冷眼和欺负。

「是鬼啊,瞪大眼的罗刹鬼,嗷呜嗷呜吃掉世界上所有的王八蛋。

「我劝你还是早点打算找大医院给他用手术做掉,多讲点科学少讲点宗教。

「而且这怪物我是不会管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理学博士大学教授——尊重科学,半个文盲当过和尚——信任宗教。

这又是他们相对立的极端。

迷信文盲、佛祖授意、无须改变,心思基本都被说中了,我爸哑然。

不再劝不再辩,默默抱着我回了家。

把我当菩萨供起来,一个人跪着把我养大。

妈妈在这十年里也确实做到了撒手不管,管的就是在言语和行为上攻击我。

只是有两点,她说的有点偏差。

一来是,她真的有病,越病越重。

她怀疑,病因是我。

我「吃」完了她的孩子,下一个就是她了。

二来是,因为病,她跟我开始有了半点关系——我成了她的药引子。

我流出的、掉下的、排泄的,凡来自我身体的,她通通吞进体内。

所以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吃」她。

反而她开始「吃」我。

两个人差异如此大,让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包括我在内,为什么我妈会愿意嫁给我爸。

一个光鲜亮丽的大学教授嫁给了一个还了俗的穷酸和尚,为此她还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她以前是个留学归来的物理学博士,在海北大学任教,父母健在,家境不错,生活无忧无虑。

而我爸连小学文凭都没有,是个弃婴。

被普陀山上的老和尚从路边捡走后,在小庙里苦修了快三十年。

他的说法是,我妈是个驴友,当年去深山徒步,遭遇雷暴和队友走散,奄奄一息时被他和师兄们救了。

在庙里养伤时,他和我妈对彼此都动了心,在观音菩萨面前私自定下了终身。

他就毅然决然地还了俗,向庙里辞了别,随我妈下了山。

不过,从我妈那里听来的版本有些许出入。

她说是被庙里的和尚们救走了,很感激对方,但并没有对任何人起男女之情。

只是年轻的和尚们没怎么见过女人,喂药送饭中难免有肌肤接触,个个都动了色心。

特别是我爸,在供奉的观音菩萨面前,哭着闹着要跟她下山。

老和尚没阻拦,只是带着其他和尚,在菩萨塑像前,合手念了一段咒,送别二人: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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