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颂关上房门,动作僵硬地走到书桌边坐下。他拿出温枝给他的红包,端详许久才打开。他数了一遍红包里纸钞的数量,然后把钱都塞了回去,再把红包恢复原样。他想着要不还是把这个红包还给温枝。但他清楚温枝多半是不会收的。
他捏着红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夏行颂拉开抽屉,把红包仔细地放在角落,接着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他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打开笔记本。
夏行颂把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在左上角写下今天的日期,2月17日,再写了一个数字,用括号备注“压岁钱”。他把这几天的开支全部记在这里了——温枝前阵子送给他的羽绒服和围巾他也记下来了。
这些钱他以后是要还给温枝的。温枝不在意这些钱是一回事,但他还不还则是另一回事。
夏行颂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总额,随即合上笔记本。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是崭新的,包括他面前的书桌,桌面摸起来很光滑,和他之前那张布满痕迹的老旧书桌大相径庭。他坐在这里时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夏行颂看着桌面的木头纹路,思绪慢慢飘到其它地方。
他和温枝说完谢谢后想把红包还给对方,可温枝对他说:“以前不是也会给你红包的吗,没关系,收下吧。”
当时夏行颂的脑子有些迟钝,所以没反应过来,现在他才感觉不对劲。温枝说以前也会给他红包,然而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温枝给的红包。
良久,他起身,拿上自己的睡衣,走进浴室。
洗完澡,夏行颂把脏衣篓提到洗衣房。
在温枝家住了两天后夏行颂已经基本搞清了这里的房间布局。洗衣房里不止有一台洗衣机,他把脏衣篓放到其中一台洗衣机旁,打开了洗衣机的活动盖。
洗衣机运行时的声音并不大,夏行颂沉默地站在洗衣房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树木。从时间来看,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
关于大年初一,他其实有一段较为模糊的记忆,那是在他回到程家前的记忆。当时他和夏真一起住在首都市的城中村。首都市有些区过年期间是不让居民燃放烟花爆竹的,像是春景苑所在的溪藤区。
他那时候住的城中村是可以放烟花的。可能是因为当时还没有不让放烟花爆竹的规定,也可能是因为城中村那样的地方没有人管。夏行颂记得那时的除夕伴随着烟花和爆竹的声音。
在他透过老旧纱窗看外头烟花的时候,夏真会喊他的名字,让他不要把手按在纱窗上,说那里很脏,然后递给他一只扁扁的红包,里面的钱不多,没有红色的整钞,都是一些零钱。
睡前耳边是烟花炸开的声音,睡醒耳边是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
春景苑和城中村不一样。城中村是都市里落后的村庄,而春景苑是都市里的城堡。从不符合建筑间规范的握手楼,到现在擦边符合规范的独幢别墅,夏行颂清楚前者或许才是他真正该待的地方。
现在的春景苑是寂静的。
程明川和温枝之间有难以逾越的差距,他和程明川之间亦有差距。他不该对温枝抱有妄想。
半晌,他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好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了房间夏行颂才意识到自己今天一直忽略了一样东西,他的手机。他不是那种手机不离手的人,加上一直和温枝待在一起,他今天根本没拿出过手机。虽然用得不多,但手机对他来说确实是必需品。
夏行颂坐在床边,开始回忆自己上一次看到手机是什么时候。他记得自己早上离开房间前是带了手机的。他回忆了片刻,还是没想起来手机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再一次站起身,离开房间。
夏行颂先去了离自己房间最近的书房。下午他和温枝来整理过这间房间,他们并没有整理书架上的那些书,只是把地板拖了一遍。温枝说这件书房里的书都是他自己很喜欢的书,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这里拿书看。
下午来这里的时候夏行颂没有仔细看书架上的书,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右侧书架最下方的那一层放的其实不全是书,一部分是书,另一部分则是硬壳的荣誉证书。
这一层的书都是精装书,能够笔直地立着。旁边的证书斜倒着,像是一排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夏行颂看到最上方的那张,是一张优秀毕业生的证书。
上面印着首都大学的校徽。
他伫立一阵,最后关掉灯,离开书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夏行颂记得自己今天都没怎么碰过手机,在整理时无意中把手机落在哪里的概率不高,可他在房间里实在找不到,只好一面回想自己的行动轨迹,一面寻找。
夏行颂又来到客厅。他没有打开客厅的大灯,只打开了沙发旁边木柜上的一盏小照明灯。
他刚转过身就听到嘭的一声,他急忙回头,发现木柜上那本厚重的相册掉在了地板上。夏行颂蹲下身,看到打开的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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