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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节 断绝关系（第1页）

（）

宋然愣在那里，她大约很想说一句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问那多做什么。

但我那么殷切地望着她。

她收回视线想了好一会儿，抬头时，她表情严肃起来：「我还没想好，我对你爸……并不是那么确定。」

这回轮到我愣了，她又是拉我爸进城，又是带我们几个来买衣服，这么大张旗鼓的，我以为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说服她的父母和孩子，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并不确定对我爸的感情。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我转过身往外走，下了台阶，风迎面刮来，很冷，冷得我的心脏都跟着缩紧了。

饮食一条街很是热闹，我七绕八拐，凭着记忆了找到赵红梅住的下街，远远地就听到有哭声传来，我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绕过拐弯处，我一眼就看到我爸和沈米珠站在路口。赵红梅牵着沈明成站在另一边，赵红梅低头嘤嘤地哭着。

「你跑来做什么？」听到动静，我爸先回了头，他很是气恼。

「我……我过来看看明成。」我有点儿惧怕地看着她爸。

「景行，我实在对不起你。可是我，我现在这情况……我真的没有办法带米珠。」赵红梅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我爸抽了抽鼻子，没说话。片刻之后，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摸了烟和火柴，他走到一旁抽烟去了。

「婶子。」我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赵红梅擤了一把鼻涕后才转回头来看我，这一回头，我吓了一大跳。只见赵红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很明显就是被人打的。

「婶子，你这是，你的脸……」我脱口想问，又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叔叔打的，他喝了酒就打我妈妈。」沈明成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全是愤怒，「妈妈，我们不要在这里了，我们回去沈家村住，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明成。」沈米珠也哭起来了，她走过去，然后伸手拉住了沈明成，「他，他打你吗？」

沈明成摇了摇头：「我躲在床底下，他打不到我。」

「妈。」沈米珠含着泪，她一把抓住赵红梅的手，「妈，我求你了，你不要在这里了。我们我们回到自己家去，妈，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你就是现在苦，将来我争气了，我带你进城去住。好不好？妈，我求求你了。」

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些话，前世我也对我妈讲过。触景生情，我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赵红梅哭着摇头：「米珠啊，妈妈太难了。在这里难，回去沈家村更难。你不要求我了，不要求我，我真的没办法。」

沈米珠一下甩开了赵红梅的手，退了一步，她抓紧弟弟的手：「那你在这里，我带弟弟回去。我们不要你管，你在这里过好日子吧。」

赵红梅惊了，她张大嘴，眼泪的泪水还不断地往下流，这使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滑稽。

「你，米珠，你胡说什么，你在大伯父家里好好住。你带弟弟，大伯父负担不起了……」

「我回自己家住，我不读书了，我砍柴卖供明成读书。」沈米珠激动起来，她挥着双手冲着赵红梅大喊。

「米珠，你，你怎么发神经了。你还冲着我大喊大叫，你，你，你怎么变这样了？」赵红梅又惊慌又困惑，话说得语无伦次的。

「妈妈，你总说你不知道怎么办？你是大人啊，你都不知道怎么办，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呀。我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办？你生了我，你又不想养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沈米珠哭着质问她。

赵红梅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她索性捂着脸蹲到地上痛哭起来，大约在她看来，只要哭的时间够久，这眼下里的艰难就能不了了之一样。

夕阳已经挂在了山头上，不消几分钟就要下山了。我爸还蹲在路边抽着烟，我相信赵红梅和沈米珠的哭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保持了沉默。

我心里堵得难受，眼前的困境真的无解吗？也不尽然。赵红梅明明是可以解这个局的，可她不肯承担。

「婶子。」我擦了一把泪后开了口，「我知道你很难，可再难，你也要想想米珠，她才九岁。你有没有想过米珠心里有多难过？她一夜之间没了爸爸，再一夜之后又没有了妈妈。在我家，确实不缺她吃，不少她穿。可光是这样就够了吗？哪个孩子不想呆在妈妈身边？多少次夜里醒来，米珠都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婶子，你怎么忍心……」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们就是不想养米珠了，你们不想养，我把她送给别人还不行吗？」赵红梅站起身，指着我厉声喝道。

我震惊了，赵红梅丢下沈米珠带着沈明成偷偷改嫁时，我是觉得她自私了一些。可一个失去了丈夫又柔弱的女人，不改嫁她就没有别的出路。

现在我发现，赵红梅何止是自私，她根本就是冷血。面对自己亲生女儿的哀求无动于衷，面对我的真实陈情她恼羞成怒。

「妈，你说什么？」沈米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喃喃地问了一句。

「你不要来找我了，你就当你妈也死了。你要么跟你伯父回去，要么自己想办法。我都要活不下去了，我还有心思管你。」赵红梅说完转身就往回走。

「妈妈，妈妈。」沈明成慌了，他哭着大喊起来。

「你也走，米珠不是要带你走吗？你跟她走，别跟着我。」赵红梅用力推了沈明成一把。

沈明成摔到地上，沈米珠冲上去拉起沈明成，她抱住弟弟哭着说道：「明成，你别喊她，她不要我们了，你跟我回去，我们回去沈家村，回我们自己家。」

「我要妈妈，姐姐，我要妈妈。」沈明成拼了命地挣扎，「妈妈，妈妈。」

「明成，她不要我们了，你听不明白吗？」沈米珠也拼了命地拽住他，不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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