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疼得失去了知觉,鲜血滴答滴答从他口中渗出,染红了青石地板。
他看见那个女人张开阴森的嘴,不停地朝他道——
知道为什么给你吃炭吗?因为你蠢,为什么这次课业得了第二?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字也写错?谁让你错的?不准错,一分一厘都不能差。
你京城最大的官,他只要最好的,听到了吗?最好的。你这么蠢,我们怎么上京找你爹?你爹怎么看得上我们?
哭?哭什么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从现在起,你不许笑。
……
他挣扎着捂起耳朵,闭上眼睛,告诉她,他会变得最好。
最好的。
……
天渐寒红叶稀,师娘又带着小酥饼来书院看大家,可惜烧红的炭烫坏了他的舌头,他再也尝不出小酥饼是什么滋味。
师娘给夫子添了位小千金,夫子高兴地到处抱着炫耀。
他说:“孩子都是爹娘的宝贝。”
那为什么他不是?
是不是只要成为最好的,阿娘就会变得跟别人的阿娘一样了?
不是的。
他成了书院的第一,乡里的第一,州里的第一。
他以为这样子阿娘便满意了,可是阿娘看他的眼睛总是是那么冰冷。
她坐在绣棚边上,拿着绣花针,狰狞着脸责问他——
笑什么笑?谁让你笑了?不许笑。
为什么你那么好?凭什么你那么好?谁让你那么好的?你不可以那么优秀,绝对不能比他好……
他不解,明明是她告诉他,要最好的。到头来却问他为什么那么好?
阿娘她是个奇怪的人,情绪反反复复,有时温柔贤良,有时狠辣狂躁,看上去像是个疯子。
可他知道,阿娘没疯。
她对他很苛刻,却也有慈爱的时候。
他记得小时候,他病了,阿娘也曾把他抱在怀里哄:“阿云,要快点好起来。”
……
梦境里的岁月转瞬即逝,转眼他们来到了京城。
怜娘终于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可那个男人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讲。
到京城没多久,怜娘病了,没几年好活了。
她得了病之后,忽然不疯了。
每天都对着他笑得慈和,唤他“阿云”,变得和寻常人的母亲一样。
她快死了,整天念叨着想再见那个男人一面,可那个男人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牵扯。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把她关进了荒山的一个地窖里。那个男人用怜娘的性命威胁他娶永宁侯的嫡女。
他去地窖见怜娘,怜娘哭着求他:“阿云,你就娶了那姑娘吧。你爹说你答应娶她,他就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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