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时许,司机将车驶入了白宅大门,停稳。
白继洲侧头看了白珊珊一眼,微皱眉,“公司那边儿还等着我回去开会。你自己进去吧。”
“嗯。”白珊珊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接着便推开车门下了车。小白鞋的鞋尖刚触及地面,又听见白继洲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带着几分不确定似的调调,“欸,你也别害怕,最多也就是和他们吵一架。要是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话,我……”
“砰”,白珊珊已经反手把车门关上了。
后半截话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的白继洲:“……”
宿醉未清,又坐了将近一个钟头的车,白珊珊全身上下都有点僵,便站在原地扭扭脖子转转手腕儿。活动完筋骨,她又从包里摸出颗草莓味的棒棒糖,拆开糖纸放嘴里,抬起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雕梁画栋的大宅。
白继洲落下半段车窗,探出个脑袋瞧她,皱着眉,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白珊珊回过头。
再看向白继洲时,她眼底深处那股子淡漠又厌世的霜色已不知何时褪得干干净净。金灿灿的阳光照在那张雪白的小脸蛋儿上,连细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瞳也亮晶晶的,又成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良无害样。
白继洲:“……”
白珊珊满脸笑容,吃着棒棒糖很开心地冲他挥了挥小白手,“哥哥去忙吧,再见!”说完便挎着她的小包包转身蹦跶着走向了别墅。
跟只刚采完胡萝卜的可爱小兔子似的。
“……”坐在车里的白继洲表情僵硬,足足语塞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抬起右手往脑门儿上一撸,忽然嗤的失笑。
他爹白岩山从他爷爷手里接过白氏时,整个儿公司早已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达十个月的财务危机重压几乎让老爷子向银行申请破产。他爸能在半年时间内让千疮百孔的白氏起死回生,并且在B市豪门家族中站稳脚跟,自然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至于他那个继母,心机手段就更不必说了。
白继洲原本还有些担心,白珊珊会扛不住他爹和她妈火力全开的联手镇压。但这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很多余的——
白珊珊是什么人物,那心理素质,那戏精操作,那脾气,那手段,天底下谁有那本事让她服个软吃个亏啊?
那头的白继洲用一系列心理活动向自家一米六大佬表达着最高敬意。这头儿,咬着棒棒糖哼着葫芦娃主题曲的一米六大佬已经没事儿人似的进屋了。
抬眼一瞧:周婶正带着一个佣人在饭厅那头打扫卫生,动作极轻,几乎连半点儿脚步声都听不见。而距离饭厅数米远的客厅里,一身宝蓝色修身旗袍的余莉施施然地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沉着脸,皱着眉,仪态优雅,脸色不善。
余莉身边则是正戴着一副老花镜看报纸的白岩山。
偌大的一层大厅安静极了,因此,那阵突然打破死寂氛围的轻盈脚步声和异常欢快的“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歌声便显得尤其突兀。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往大门方向看过去。
“周婶好呀。”白珊珊拿下棒棒糖,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跟周婶打了个招呼。
“……小姐回来了。”周婶有点尴尬地朝白珊珊挤出一个笑,侧目,悄悄看了眼沙发方向,几步走到白珊珊跟前压低声,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焦急道:“小姐,你闯大祸了,老爷刚才发了好大脾气,连他最喜欢的紫砂壶都给砸了。听周婶的话,赶紧去认错。”
白珊珊闻言,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啊了一声,“爸爸这么生气呀?除了紫砂壶还砸了其它东西吗?”
周婶被这个奇怪的问题给问得一愣,有点茫然地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了。”
“哦。”可惜了。
白家这么多古董,怎么就没把余莉最喜欢的那个宝琉璃瓶给砸了呢?
白珊珊在心里惋惜地叹气。又笑着跟周婶打了声招呼便到客厅里去了。
“爸爸,妈妈。”白珊珊边吃棒棒糖边喊了声,嗓音甜美柔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余莉掀起眼皮子,皱着眉头看了女儿一眼。她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百褶裙,脚上还踩着一双娃娃头的小白鞋,这副打扮再配上那张原本就过分柔婉漂亮的脸,乍一瞧,跟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似的。皮肤雪白,笑容纯美,看起来乖巧懂事极了。
余莉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又顿住了,想起什么,试探性地看了看身边的丈夫。白岩山这会儿已经把手里的报纸放下了。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似乎在尽力压抑着心里的怒意,冲余莉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说。
余莉便重新看向白珊珊,道:“说吧。你昨晚去哪儿了?”
白珊珊诧异地眨了一下眼睛,笑着,语气依然软软的,“听说商氏的江助理之前给你们打过电话,我以为你们知道我在商家呢。”
余莉眉头霎时皱得更紧,厉声:“那你又为什么会在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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